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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驿站


真是奇怪,燕王与静和公主血脉相连,其子必定生有异状,薛雅之必定是燕王之子无疑。

可若谢行湛当真是他的第三子,怎会身无异症,又怎会遭受如此虐待,几乎踩着刀林,淌着火海长大的。

若非薛灵安的孩子,幽伯又为何在天外谷,摆了许多关于薛灵安的书籍?

似有透进骨缝里的冷意,他佯装镇定,却仍然止不住的轻颤。

他埋下头,低声喃喃:“其实,我也不知道。”

陆温有些错愕。

如果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换言之,或许,他也认为自己就是真正的乌行雪。

所以,并非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只是十分清醒的,冒了天下之大不韪,亲手诛杀了自己的父亲。

那么,他该有多么痛苦?多么煎熬?

一个不被承认的孩子,一个一出生就是阴谋的孩子,一个被父亲,母亲厌弃,虐待着长大的孩子。

她只觉得心惊胆寒。

她不再问他任何问题,只是轻柔的包扎完了他肩膀上的痕伤。

她盯着他微微垂着的眸片刻,忽然强硬的扯开他的中衣。

“看看有没有别的伤。”

他任由她动,待她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检查完了上身,又要来扯他的绸裤。

谢行湛终于有了反应,脸红的像是煮熟了的虾,捂着自己的绸裤不愿松手:

“真的没有了。”

陆温拧着眉头,冷哼:“越不给我看,就是越有问题。”

什么奇奇怪怪的道理,好霸道啊。

但没法子,他只能顺从她,将手乖顺的从前面挪到了后面,任由她为他褪下最后的遮羞布。

她将他像个物件儿一样翻来覆去的看,她倒是一心治伤,心无旁骛,却不顾他的死活。

也不顾他的身子越来越热,胸腔里的那颗心,也跳的愈发的快。

又想作弄他了么?

他垂着睫,呜咽了一声。

她的手轻轻的放在了上面。

谢行湛怔了怔,浑身颤栗,有些难耐的抬眼望她。

她轻轻呵着热气儿,而这样的一个冬雪夜,他看不见她,只能看见她的影子藏在朦胧的白雾后。

“这样,你会好受一些吗?”

他想说,这样的感觉,比伤痛更加难挨。

但他很乖巧的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头,轻轻搁在了她的肩窝,小口小口的咬着她莹滑羽润的肩肉。

烈阳照照,一捧干净的霜雪,淌在她的指缝里,一点点消融。

他清冷如雪的眉眼,再一次染上旖旎艳色。

近了年关,林玉致既回临松,就想多待些时日,见了妩霜,便想着将人平安送入了燕安,再折返回临松。

马车一路南下,因挂了官家的玉牌,倒也一路顺畅,只是入官驿时,那驿丞眼高于顶,连正眼儿也不看她。

送进房里的茶,是不知放了多少年的陈茶,揭了盖子,一股湿潮的霉气,送来泡茶的水,也是放了不知多久的,连热气儿也没冒一个。

林玉致是个向来受不得气的主儿,气的当场就要冲下楼去,跟人要个说法。

只是妩霜的性子终究软弱些,拦了她,只说:“到了湖州就好了。”

她们备的干粮不多,大多是到了官家驿站再补充吃食,林玉致忖了忖,也不想横生事端,以至于妩霜还没上任,就落了个耍官威的名头,又闷闷的坐下了。

隔了会儿,林玉致出门,下了楼,好声好气的问驿丞再要一盘酱牛肉,一摞胡饼,一壶热酒,送上来就是。

等了没多久,外头有人叩响了驿站客房,妩霜打开门,那人的手掌十分粗粝,是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满身风雪的男人。

手里掌着托盘,将半边儿的身子都挤在门口。

“大人,酒到了,只是酒毕竟是冷物,要是在外头煨热了再送上来,这个天儿,没多久就又要凉了。”

“干脆呀,在屋里生个火炉子煨着,随时随地都是热的,您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

后头跟了位小二,也说:“今儿下了好大的雪,您看看,要不要再给您添个炭盆,取取暖。”

妩霜也觉得有道理,挪了步子,将人放了进来。

男人进了屋,托盘里的是冷酒与牛肉,后头又进来了搬着火炉与炭盆的两个男人,最后头还有个和她年岁差不了多少的娇俏女子,送了刷着蜜的烤胡饼。

几人将一切归置妥当以后,那蓑衣男子搓着手心,乐呵呵的问:

“大人的侍卫,是不是在哪儿偷懒呢,怎么见不着他们的影子?”

妩霜正要回答,林玉致先一步出了声:“昨儿下了雨,马车轱辘陷在湿泥里了,进不了院子,他就在外头,看着咱们的马车。”

“大人,您就带了一个侍卫呐?”

她顿了顿,又淡淡道:“还有几个,都是金吾卫的好手,专门护送咱们大人,至于人么,有的住隔壁的客房,有的住梁上,有的住树上,常人是看不见踪影的。”

那娇俏女子面带艳羡:“爹,我就说,咱们就应该去临松谋个活做做,听说四署不分高低,就是农家女也能应考呢。”

妩霜也道:“不分高低,不分贵贱,哪怕一字不识,只要考入了四署,过了女官的科考,就是正儿八经的女官了。”

那男子神情一冷:“双儿,咱连三字经都认不全,别去凑那官府里的热闹。”

双儿撇了撇嘴:“谁说我认不全三字经了,我会的可多咧!”

此人名唤魏匀,叹了叹,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训道:“她爹是官,从小教的就是她怎么当官,你爹就是个破跑堂的,只能教你长大了怎么跑堂。”

双儿默了默,唇齿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了。

几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退出房门。

林玉致立在房门前,眼见人影都消失在了拐角,才低声说:

“刚刚那几个人不对劲儿。”

妩霜有些惊惶:“哪里不对劲了?”

林玉致吐出一口冷气,低低道:“那男子穿着斗笠与蓑衣,肩上的雪都还没有化,说明他们是刚入的驿站,他身后的几个驿丞,都是生面孔。”

“还有。”林玉致摇了摇头,走到了窗前,循着窗畔往下看,“太静了。”

这儿是入燕安的必经之地,只是山路难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方圆几里就只有这一家官驿。

她入驿站时,约莫是申时,那时风雪摧急,呼啸寒风刮过来,落在脸上,像下刀子似的。

因而除了她,还有几个来往的信差与旅人,也在此处落脚,都打算在此处过夜。

可现在,静得出奇了。

几个驿丞,她们入住时见过,可都不是方才进来的模样。

林玉致从绣囊里取了根银针,一一验过摆上桌子的吃食,又在那酒壶里验了,见一切如常,才松了口气:

“这几个人还算聪明,知道先打探一番再行事,都没毒。”

妩霜拍了拍胸口,略略松缓了些:“早就听闻燕安野郊多山匪,没料想连官也敢劫。”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二人坐在榻前,燃着火盆,开始商讨对策。

这群山匪没立即下手,是顾忌着她们胡编乱撰出来的金吾卫。

可几个人显然不是傻子,究竟门外替她们看顾行李的车夫是不是侍卫,究竟房里住了几个侍卫,树上又到底有没有人驻守。

只要他们有心,找那个驿丞问上一问,四周验看一遍,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妩霜叹了口气,提议说:“干脆咱们现在就装好干粮,假做不知,先出了驿站再说。”

林玉致摇了摇头:“这个时辰了,原本要在此处歇上一夜,突然不歇了,岂不明摆着发现有诈了么?反而会惹得他们狗急跳墙。”

“何况,在驿站,你我还有反抗的能力,出了驿站,漆黑一片,我们两个,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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