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也就是蒋铖的娘赵春兰听了,橘子皮一样的脸上立刻露出不满和生气来,“什么商讨?这事你就得听我和你爹的话,娶了那郑家小姐,日后家里也能跟着好起来,你弟弟也能去更好的书院,你也能继续考试,我瞧着没有比这更好的姻缘了!你说的理由都不是理由,什么郑家小姐年纪太小,什么因着那李文娘没死要守诺都不是理由,那李文娘一年前李家传回的消息就是死了,谁知是走丢了又回来了,这么一年在外面早就不干净了,哪里配得上你!”
却原来从一开始,蒋铖就是不愿这门亲的。
一年前,与他自小定下亲事的隔壁村的李文娘被传来在河边洗衣时不幸落水溺亡,李家那办了丧事,这门亲事也因此就这么算了,但是小半年前,李文娘便寻了过来,那时她浑身狼狈,身上都是伤口,一直在村口等着蒋铖,那日他回村,她见了他便是哭,紧紧抓着他袖子不放,却也不肯说出了什么事。
蒋铖心有担当,读过圣贤书,自然是不会弃之不理,本想送她回李家,但她却不肯回,便将她带回了家。
赵春兰本是对李文娘很满意的,那是秀才家的女儿,生得清秀,女红做得也好,在家里帮着照顾弟妹,很是贤淑,平日也往来过几回,待人总笑盈盈的,很是良媳模样。可她溺水,又被李家称作亡故,过了半年多又出现,且还不肯说这大半年的经历,赵春兰少不得怀疑李文娘的清白,自然不肯大儿再与她纠缠上。
她趁着蒋铖第二日去学堂,便将李文娘送回了隔壁村李家。
李家老秀才是个酸儒秀才,怎么肯要个在外流浪这么久的女儿,自是不肯再认她,直将她赶了出去。
赵春兰也不肯带李文娘回去,可李文娘守在村口等到了蒋铖回来,哭着求他收留自己,蒋铖便将她又带回了家,严肃告知赵春兰不可再驱逐李文娘,既有婚约便有责任在身,自要娶作妻,选个良辰吉日办了喜事。赵春兰又哭又闹阻拦,李文娘不愿为难蒋铖,便自行提出住在同村一处荒屋里。
于是这婚事一直没成,李文娘也一直住在那荒屋里,平日靠着缝补自给自足,也没要蒋铖的贴补。
然后便是郑家七娘这门婚事了,赵春兰自是极为满意的,但蒋铖却是觉得有违君子之道,不肯同意。上一回他和赵春兰去扬州,是因着赵春兰又哭又闹,最后哄他说得当面把这婚事拒了,他才去了扬州一趟,哪知却是直接与郑七娘相看。
因着顾及姑娘家颜面,蒋铖当时只是不曾说什么,只私底下叫赵春兰拒了这门亲,他一个男子不便亲自上门去拒亲。
赵春兰答应了蒋铖,却是私底下和媒婆商定了要提亲,蒋铖回京路上才知道,自是不肯,在家中已是与赵春兰说过几次寻机会与媒婆说不做这门亲,但赵春兰一直态度坚决。
如今陆家大太太带了郑七娘上京,蒋铖知道了此事,决定亲自携礼登门,告知李文娘一事,体面地毁了这门其实还没做成的亲事。
但此事依旧是由赵春兰带他上门最好,所以他今日请了假,回家劝说老母亲,并准备一些登门之礼。
“娘,此事我已经决定,只通知你一番,为人君子不可言而无信,否则他日我或是弟弟即便科举考上,也无颜做官。”蒋铖清隽温和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强硬态度。
赵春兰少见儿子这般,一时也被唬住了,只闷声道:“叫那李文娘做我儿媳我是不愿的!”
说罢她便气恼地出了门。
蒋铖往外探头看了一眼,见她只是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便也没再关注,拿着药碗进了里屋。
屋里床上躺着个面色枯瘦的老汉,老汉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周正,他将外头母子两的争吵听了个清楚,如今见了儿子,只皱眉叹了口气,说:“你的事你自己做决定,勿要听你娘的,只是娶李文娘一事,还要慎重考虑。”
蒋父年轻时也读过几个字,懂的自是比赵春兰多。
蒋铖温笑着点头说好,低头给老父喂药。
喂完药,他端着空药碗自行去了灶房洗刷,此时灶房静寂,他不知想到什么,走了会儿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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