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湘一听他这莫名其妙的话,就知道他又要放屁了,只当听不懂,低着头柔声说:“大爷,这是马车里原先就泡着的茶饮,用冰镇过,最是凉爽解暑。”
陆钧山两条修长的腿在马车里似是无处安放,伸直了怼到了云湘这儿来,直将并腿坐的人儿逼得使劲往后缩。
他却声音忽然冷肃:“大胆,问你东,你却说西,还不快试茶来喝?”
陆钧山冷不丁发了难,云湘却是早有预料,只低着头弯下腰来,抿了抿唇,才语气平和道:“奴婢这便喝。”
她将茶杯收回来,低头就一饮而尽。
只喝完便涨红了脸。
这不是茶饮!
这竟是酒!
可这酒方才闻着丝毫没有酒味!
云湘红着脸朝对面的陆钧山看去,还没张嘴说话,便见他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拿过她手里那只茶杯把玩着。
他拉长了语调说:“这是我最钟爱的茶杯,平日里日日以它饮茶,杯沿每一处都以唇舌含过,爱不释手,方才却被你檀口轻含,你且说,这杯子还可用否?我想是不能用了,可若是就这般丢弃,损失的百两银钱谁来弥补?”
云湘的脸难以降温,只能任由红晕蔓延,一大半是被他这无耻的话气的。
堂堂陆家大爷每天只用这一套平平无奇的茶具饮茶岂不可笑?她也不是没有鉴赏能力,这分明只是一套烧得略好些的茶具,甚至不是官窑所出。
看来陆钧山就是这么发迹的,这简略的仙人跳手法真叫人佩服!谁家丫鬟喝了口茶主子就叫她赔了茶杯钱的,抠门鬼葛朗台来了他面前都要称他为祖宗,谁家这破茶杯值百两银?
他就是故意来折腾她以报一吐之仇的!
云湘胸口起伏难平,心里把陆钧山骂了千万遍,那酒闻着没味,却是入口呛辣,马车虽平稳但还是有些颠簸,她又反胃上来。
陆钧山一看她脸色白了,又隐隐有要吐的模样,再回想刚才他说的话,凤眼一厉,脸都青了:“戚云湘,你敢吐!”
云湘拿出帕子捂住嘴,咽着口水强忍着吐意,作诚惶诚恐状道:“奴婢平时不喝酒,冷不丁一杯下肚,腹中灼烧难忍。”
她自认这话说得没毛病,可有人要深入遐想挑刺起来,那她也是拦不住的。
陆钧山就从这丫鬟嘴里听出前头她没说出来的一句话便是“奴婢倒也不是嫌大爷恶心”,他盯着她,脸色愈发难看,可偏偏气到极致却笑出了声,“既如此,平日便要多练起来,免得饮上一杯就要丢了丑。”
他将那茶壶往她面前一推,极有大度风范,好整以暇道:“这壶美酒便赏了你。”
云湘自是低头接过,并在对方说出诸如“现在就请饮了它”之类的话之前,先斩断了他话头,毕恭毕敬道:“多谢大爷,只寺庙禁酒肉,等奴婢从大净寺回去时,必细细品味酒香曼妙。”
陆钧山已经多次领教过这丫鬟的伶牙俐齿,明明说话细声慢语极为清柔,偏偏说出的话让人恼火。
他目光盯着她,最终哼了一声,暂且休战。
云湘见他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却没再说话,正想悄悄松口气,余光却见他拿起方才她喝过的杯子往马车外丟掷去,道:“被人喝过,爷嫌恶心,百两杯盏,且记你账上了。”
绕了半天,他竟是还记得这事!
云湘咬了唇,平白背上这么一笔债,心里极是不甘,可她已经看出来了,陆钧山是在报复她嫌他恶心狂吐他一身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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