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镇的中央。
昔日的镇官府前。
满地血迹。
金元海、陈程、赵初、剑南星、夏勇武、冯光明、顾子义等人策马而立。
无论是府兵还是道院学子,身上都有战斗过的痕迹。
不过有人狼狈,有人意气风发。
从种种细节,也可以看出此次参与这次任务的道院弟子们每个人的大概战斗力、强弱。
当然如赵初、陈程之流完全一点儿都不狼狈的,虽然衣袍上沾了妖血,但仍旧神采奕奕,一副有多少妖物、妖人来都要杀多少的样子,就很难推断出他们的具体战力,只知道他们很强很强。
不过无论是府兵还是道院弟子的队伍,都有一定的减员情况。
这样凶险的任务,不可能无一点儿伤亡。
因此一些在场的府兵和道院弟子们,也分为两批。
一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正在谈论着刚刚的光荣战绩。
而另一批则是沉浸在亲友、同窗逝去的悲痛中。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左顾右盼,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顿时眉头紧锁,心急如焚。
“怎么不见五弟?”
是的他们刚刚和江澈走散后,努力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江澈。
如今即使与大部队会合了,仍旧不见江澈身影。
他们怎能不心急?
赵初一时间也急了。
她翻身下马,走到了人群中,一个又一个的寻找,可一匹匹骏马上,都没有找到江澈的身影。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这般在意这个少年了。
如今这个少年丢了,生死未仆,她的心竟然仿佛被火焰灼烧一般煎熬。
夏勇武也在帮忙寻找,找得很认真。
很快他们这边的异动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江澈在内院虽然不算什么风云人物,更无法与陈程那样的天骄相比,但在新生里可是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
而参与此次行动的内院新生,可都知道江澈是哪个队伍,如今看着剑南星们的举动,再加上没看到江澈,他们一时间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澈好像出事了?”
“他可是当初的外院第一,没有想到他竟然也出事了。”
“不过此次任务之凶险,的确不是一个新生弟子能够应付的。”
“就是他自以为自己是外院第一,才会出事,老老实实跟着前辈,跟着学长能出事吗,哼!”
……
人群的议论声中,有个声音极为刺耳,也极为熟悉。
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夏勇武当即寻声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段奇毅!
拉拢江澈不成,后来想要炫耀、嘲讽江澈又被夏勇武羞辱,如今他又跳了出来,在这个时候阴阳怪气。
有些跳梁小丑的行为本来是可笑的,但在有时候真叫人生厌。
例如现在,冯光明就很想把段奇毅的嘴给撕了!
他这说的叫什么话,意思江澈因为外院第一自以为是才会出事吗?
但这么久以来,江澈何曾因为什么事情骄狂过。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真是该死啊!
然而还未等他们来得及怒骂段奇旭,一道白影如霜华闪过,瞬间来到了段奇毅的身前,然后一剑顶在了段奇毅的颈部。
“你想死吗?”
骑在骏马上的段奇毅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凉与刺痛,又惊又怒,他本想破口大骂,然后向金元海控诉那白影如此胆大的行径,让金元海狠狠惩治其一番,结果在他看清那白影后,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赵初!
桃林道院的内院女神拿剑架在他脖子上,他却是半个字都骂不出来了。
他低下了头去,心里莫名的难过到了极点。
不过紧跟着,一抹嫉妒的火焰从他心中生出。
他愤愤不平,怒不可遏。
凭什么!
江澈只不过是一个云景象的泥腿子。
而自己可是段家的大少爷。
自己都得不到赵初的青睐。
而江澈却得到了。
这不公平!
妒是人类最黑暗的情绪之一。
此时他情不自禁咬牙切齿,攥紧了手中的缰绳,对江澈恨之入骨。
金元海当然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
如果此时持剑面对同窗的是道院的其他弟子,他当然要狠狠代公孙院长惩治其一番。
可这个人是赵初,他却无可奈何。
且不说这个少女天天跟在公孙院长身旁,定然与公孙院长关系非同一般。
就是想教训这个少女,他也可能打不过这个少女。
自第一次见到公孙院长身旁的赵初的时候,他心中便情不自禁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忌惮感。
他不知道这忌惮感从何而来,但他却没有向赵初拔刀的勇气。
这让他又惊又怒,身为桃花城的府兵统领,他竟然畏惧于这个少女。
后来他也生出过想要挑战赵初,看看这个白衣少女是不是如自己预感的一样强的想法。
当金慕之得知了他这个想法后,却对他说了一句话。
——别找死!
可是现在如果不做点什么,这队伍还怎么带?
最终三思过后,金元海深吸了口气,看着白衣少女说道。
“赵初,大局为重。”
他说完这句话,虽然表面平静,不起波澜,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甚至,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冷汗已经打湿了甲胄。
顾子义、冯光明、剑南星看着赵初很是紧张,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似乎生怕赵初因为此事跟金元海起冲突,大打出手。
段奇毅虽然可恨,虽然该死,但现在却不是杀他的时候。
而且秦法森严,道院弟子不得相残,若有滔天怨恨,那就来一场秦风·生死斗!
但刚刚段奇毅只不过暗喻江澈骄狂,说了几句风凉话,怎么就与赵初结下了滔天的怨恨?
所以秦风生死斗发动的前置条件并不成立。
万幸的是,赵初并没有冲动,而是淡淡看了金元海一眼,冰冷的目光又落在了段奇毅的身上。
“说话小心点!”
然后她便收剑回到了冯光明、顾子义、剑南星的身旁,叹了口气。
“江澈可能迷失在了雾海里,我们要不回去找找?”
浑然没有理会,站在那里,脸色煞白的段奇毅。
顾子义、冯光明、剑南星听着这话,感动极了。
“师姐!”
他们颤声道。
显然没有想到,赵初竟愿为了江澈做到如此。
雾海中危险重重,他们一路行来,能够会合于此,实属不易。
再回去,简直跟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为了江澈,赵初都能如此,前方就算是刀山火海,他冯光明、剑南星、顾子义也不惧。
就在他们要点头同赵初再返后方雾海,去找江澈的时候。
大部队最后面,忽然响起了一声暴喝。
“妖人休走!”
那是一名道院弟子,不过却不是新生。
他拔剑而出,策马而追,竟是怒发冲冠、毫不犹豫的冲入了雾海里。
“冠华!”
他身边的同伴、同窗、学长、学弟想要阻止,却没能来得及,伸出的手抓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了雾海里。
“别追!”
在察觉到那边动静的时候,金元海也有心阻止,当即踩着马镫的双脚猛然发力,高高跃起,踏空而行。
不过以他现在的境界,当然不能飞行,只不过跳跃的距离极远,只需要不断借助着力点,便能呈现出如江澈前世武侠影视剧中的轻功一般。
可他赶到的时候,却也没能抓住那名道院弟子的一片衣角。
那道院弟子的队友们此时看向了金元海。
“金统领,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作为主帅,金元海的确不应该丢下任何一个“士兵”。
现在参与此次任务的道院弟子都是他的士兵。
但是……
他看向了那几名道院弟子。
“不跟,大家好不容易能够会合,再在雾海中走散怎么办?”
是的,为将者,不能感情用事,更不能意气用事,当以大局为重。
“可是……”
但这些道院弟子不是将,他们怎么能忍心看着自己的亲友、同窗孤身犯险而不顾,直接丢下他继续行军。
于是他们准备继续劝说金元海。
可就在这时候,又有其他的道院弟子开口了。
“可是什么可是,他刚刚怎么回事?”
“任务中,要听命令都不懂吗?”
“擅自行事,还要让大家为他‘擦屁股’,难道他是三岁小孩吗?”
……
那名道院弟子的队友、同伴面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变得十分的难看。
他们看向了金元海,红着眼眶,哭丧着脸说道。
“我们一路行来,看见左道妖人的把吕镇那些百姓杀了,将他们的人头挂在门上,冠华看了很愤怒,结果一名左道妖人潜伏在附近,想要偷袭我们,冠华第一个反应,救了大志的性命,然后与那左道妖人拼杀在了一起。”
“我们联手之下,那左道妖人逃了。”
“刚刚赵初师姐和段奇毅师弟起冲突后,那左道妖人又出现了,我们本想第一时间通知你,可冠华看见那左道要人要逃,也顾不得等通知你了,直接追了上去。”
“他只是不想那左道妖人逃,那左道妖人杀了吕镇那么多性命,他该死,冠华师兄只是想要他死有什么错?”
“金统领,冠华师兄肯定就在前面不远处的雾海中和那左道妖人激战,你就下令去前面看看吧。”
金元海眯了眯眼睛。
“如果进入雾海,大家再分散怎么办?”
“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影响大局。”
“你们不是小孩子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名为“冠华”的道院弟子的队友们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朝着金元海跪了下来,咬牙道。
“那抱歉了金统领,你们大局为重,我们不能丢下冠华!”
语毕,他们持剑要返身入雾海。
桃花城有情有义者从来不止桃林五义。
大秦亦如是。
可就在这时候,一名道院弟子以极快的速度拦住了他们。
“徐大志,现在是任务期间,没主帅调令,你们要擅自行动?”
“你们擅自行动,你们出事是小。”
“可若是因为你们擅自行动,影响了此次任务,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后果,你们可承担得起?”
众人看着这名道院弟子倒吸了口凉气,此人竟然是两年生中最强之一的王元东,半步筑基境!
何为半步筑基境?
就是他的筑基图已经完成了一半,再完成一半便可踏入筑基。
当然这只是境界上的体现,至于实力上的体现,便是内院中,筑基境以下,谁也不敢说自己是王元东的对手,除了同为两年生的韩朝露!
“你……”
冠华的队友们看着王元东,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名怒火,却又不敢发作。
虽然王元东说的有道理,但他们是重情重义的少年,岂有理大于情的道理。
而且冠华行的也不是伤天害理,而是正义之理,岂有坐视其孤身犯险,而不为所动的道理。
可他们又打不过王元东,所以只能忍,饶是心急如焚,也无可奈何。
这时候却又说明了另一个真理。
在修行界,实力才是硬道理。
当然他们群起攻之,也有逼退王元东的机会,可如果这样的话,便触犯了秦法,他们都要遭到重罚。
因此他们犹豫、煎熬、纠结。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个玄衣少年背着一具尸首走了进来,手握带血长剑。、
他的腰间还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五弟!”
“江澈!”
“冠华!”
数声惊喜。
数声悲鸣同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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