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从袛眸子微微眯起,也没有拆穿夏妩念的说辞。
他拱手施了一个平辈的礼:“前几日拜访夏府听姑娘身边的丫鬟所言,姑娘常来此处,在下便想着来碰一碰运气。”
他这话说的直白,给夏妩念弄了个红脸。
今日他们之间才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罢了,他这般说,倒是有种私相授受的意味。
妍儿得了夏妩念一个眼神,当即俯身:“姑娘恕罪,是奴婢的错,对郎君说漏了嘴。”
夏妩念倒是露出一个大度的笑来:“无妨,陆郎君也并非是恶人,幸而不是旁人。”
她话里话外有意将自己同陆从袛之间的生分给打破,如今既见了这个面,便是要准备着下一步了。
只是她还有些拿不住,陆从袛来见她,究竟是为何。
若是贪图了她的容貌,虽并不算是什么好事,但能叫她得手的更快些许,若是因她的那些举动生了些好奇,这倒是最好办的,拿捏一个男人,最主要的便是要先引他生了兴趣。
只是她却觉得陆从袛待她的态度迷离的很,好似戏台子下的看客,准备着看她接下来会演出哪门戏来,演的好了便能给她些赏钱亦或者好处,但若是演的不好了,说不准就要拍拍屁股走人。
夏妩念将视线转回了陆从袛身上,拿着帕子的手紧了紧,用眼神示意陆从袛,想听听他会说什么话。
陆从袛似是才反应过来他在戏中,略一挑眉:“姑娘不请在下吃口茶?”
夏妩念忙着抬手:“倒是小女子疏忽了,左右这也没什么外人,郎君坐罢。”
彼时妍儿已经退了出去,但这房间的门仍就是开着的,即便是没人知晓他们私下里见面,但夏妩念也不想给他留下个轻浮的印象来。
二人一面对面坐下来,这氛围倒是显得怪异了起来。
其实说到底,他们互相并不了解,只有零星同旁人口中听说的那些传言,可却好似有莫名的默契般。
因这默契,夏妩念心中更有了几分底气,她伸出手来拿起桌面是茶壶杯盏,她虽是在庄子上长大,但从小到大也没做过什么粗活,一双手细腻修长,毫不避讳地在陆从袛面前晃呀晃。
她熟练地施展了一番自己的茶技,但也还是面色待着些许羞赧:“小女子并不善此道,也不过学着京中姑娘的模样东施效颦罢了。”
“姑娘谦虚了。”
陆从袛执起杯盏来抿了一口,细腻的茶味在口中蔓延开来,倒是叫他控制不住想起了文盈屋子里的碎茶,这茶清香却不苦,倒是很适合文盈来喝。
他没有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只抬眸看了夏妩念一眼,主动开了口:“在下今日能在这里遇到姑娘,想来也是有缘,那日我身边的那个蠢婢遭人陷害,姑娘却是不顾那恶人身份也要叫人给在下送信来,在下记了姑娘这份恩情。”
说罢,他将方才挑好的那簪子拿了出来,放到了桌面上。
当初他送给夏姝慧了一个发钗,叫夏姝慧喜欢的不得了,经常待在身上炫耀,府中的几个姐妹都知道,这发钗是夫君送给妻子的意思。
夏妩念视线落在如今这平平无奇的簪子上,眸子虽是微不可查地颤了颤,但心里却没升起半分不悦来。
她摆出一副羞赧模样来,轻声推拒:“不过是给郎君递个信罢了,受不得这种贵重的礼,郎君不怪小女子便好。”
陆从袛挑了眉:“哦?怪姑娘什么。”
夏妩念举起杯盏来轻抿一口,半张脸掩在袖子下,只剩明亮美眸终于正大光明地望向他:“毕竟,您日后是小女子的姐夫,而那冤枉人的事,源头可是在长姐身上。”
陆从袛眼眸微微眯起,听出了她话语中故意的试探,但他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着将杯中的茶全部饮尽,沉默到夏妩念面上有些挂不住,才终于开口。
“在下也算是同姑娘投缘,便也不瞒着你。”
他话说的好似要倾吐心声,但声音却还是淡淡的,好似为了让这二人都心知肚明的戏演下去,帮着她对戏词一般。
“我院中有一丫鬟很得我心,我这人也不好什么美色,只想一贤妻一良妾足矣,原本在下同夏家大姑娘倒是颇有缘分,正好令尊也有缔结姻缘之心,在下便也想成就美事一庄。”
说着,他骨节分明的指尖把玩着手中空了的杯盏:“只可惜,如今还未到成亲的时候,便发现这贤妻非贤,竟陷害良妾,实在是叫在下心中难安,恐日后家宅不宁。”
夏妩念眼睛转了两圈,也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同她猜的差不多,这陆大郎君立功回了京都,一不跟同僚去什么勾栏瓦舍,二不主动结交家中有女儿的世家大族,分明就是记挂着家中那丫鬟,怕日后娶进门的主母待那丫鬟不好呢。
只是为何这时候着急来选,选不得她姐姐便来选她?
夏妩念想,最好的愿意便是因他同父亲有了什么勾当,最差的便是因那丫鬟在正妻没进门前便有了身孕,正好她凑上门来,才入了这陆大郎君的眼。
只是无论哪一种原因,夏妩念心中都是满意的,因为这叫她能成功择到面前这人做夫君的可能,又多了三层。
她伸手用帕子轻轻掩唇,露出一副可惜的模样来:“倒是可惜了陆郎君这般好的人,不能同长姐缔结姻缘了。”
转而,她眼眸微微眯起,露出个和善的笑来:“郎君说的良妾,可是那日被冤枉的那个丫鬟?小女子远远瞧见了,生的水灵灵的好看,性子也是极好的,也那怪能得郎君青眼。”
陆从袛知道她表明自己心意,所谓夸奖并非出自真心,可他听到夸赞文盈的话时,仍旧控制不住唇角上扬。
夏妩念将他的变化看在心里,不自觉捏紧陆手中的帕子,但口中的话仍旧往下说着。
“可惜了大姐的性子,若是换作我,能得郎君这般专情之人,定不会吃些偏醋,惹得家宅不得安宁。”
言罢,她掩唇做惊讶状:“是小女子失言了,还请郎君莫怪。”
如今的话已经说的再透彻不过,陆从袛将手中的杯盏放了下来,开怀低笑了几声。
“今日倒是没想到,同夏姑娘说的如此投缘,不知可否多讨些茶水来。”
夏妩念颔首应下,又将他面前的杯盏填满。
这边二人一唱一和,按照搭好的戏台子往下唱去,那边天上又响了一声闷雷,由在布庄的文盈却是满心不安地担心着大公子会不会淋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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