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从袛语气里已经没有什么失望,更没有什么兴师问罪,他似在为夏妩念留下最后一丝颜面。
毕竟也是曾经议亲过的人,他也是动了恻隐心,没有将事情做的太绝。
“你我的亲事,本也主动向外人说过,旁人听说的也只是传言罢了,若是是有什么闲言碎语,皆是再做解释罢。”
他站起身来,也不去听夏妩念后面的狡辩与装傻。
“郎君别走!”
夏妩念站起身来,伸手就要去抱他的腰,但却被他提前察觉给躲了过去。
陆从袛站定面对她,不再将自己的后背露出来。
“你我之间,还是好聚好散为妙。”
他声音已经冷了下来,似是因她要死缠烂打的动作与态度而不悦。
夏妩念面上当即落下了两行清泪来:“郎君为何都不问问我,便就这般要毁了这门亲事?”
许是因着陆从袛对她防备的姿态,她似受了打击般慢慢后退了几步,同他拉开了距离。
眼见着她不再上前,陆从袛的防备稍稍卸下,只站定同她道:“我有眼,会自己看。”
“郎君看见什么了?”夏妩念似受了莫大的委屈,“郎君即便是要毁了这门亲事,也该同我说清楚才是,这亲事虽没有告知旁人,但你我家中长辈也都是知晓的,郎君你在家中倒是没什么,但你可有想过我?”
她捏着帕子,从未在人前显露过这种脆弱又悲痛的情态。
“你知我家中艰难,你可有想过这门亲事毁了去,我在家中又如何自处啊?”
夏妩念并非是在埋怨,而是将作为一个女子的无助与慌乱尽数展现在陆从袛面前。
倒是同她所料的一般,陆从袛犹豫了。
顿了顿,他重新开了口,将自己心中对孙家母子的的猜测说了出来,即便是知道这事并不能算作是铁证。
“夏五姑娘,这只有你我二人,说话还是不要再兜圈子。”
他依旧是冷静的,甚至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点的唏嘘亦或者其他旁的情绪,叫夏妩念觉得,他好像巴不得能得如今这个机会寻到她的错处,好终于能不再同她结亲。
她笑出了声来:“就是因为这样吗?郎君是不是未免有些太过高看我了,我如何能做出这种局来,世间旁的事都能算计,但两人之间的感情如何来算?”
她似受到了什么天大的打击般一步步向后退着,甚至边退边摇头:“荒谬,简直是荒谬,你明知我在家中没什么可用的人手,若是有什么事,只能从外面来找,我即便是真的雇了那孙母,即便是我真的无意之中给他们指了定居的地方,这如何不能说是天意使然?”
陆从袛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毕竟夏妩念会说辩解的话,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若我是你,既有了这个谋划,便不会将这事后续的走向全靠天,想来你也是留有后手,且想过促成此事的办法。”
陆从袛语气淡漠,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好似能将她看穿:“你我险些成了夫妻,我还是想在你我之前,留有些颜面,否则若是真细细一寸寸查下去,想来定能寻到蛛丝马迹。”
他顿了顿,最后落下一句话:“夏五姑娘,愿你日后可再觅良缘。”
他不再理会她的反应,转身便要走,刚打开门,门外守着的妍儿唤了他一声,但他却突然听见推开窗子的声音。
他的敏锐叫他下意识的回头,便见着她侧身立在窗户下,似被莫大的绝望笼罩般:“郎君既如此误会我,我还能有什么良缘呢?”
陆从袛看着打开的窗,心中终于是明白,她方才分明是故意一步步向后退。
他眉心微微蹙起:“你要如何?”
夏妩念眼角还带着泪痕,叫她本就清冷的容颜上多了些悲凉。
“我还能如何呢?我的嫁衣都已经绣好,你还去亲自去探望过我小娘的孤坟,如今亲事不再在,我已没脸见我小娘了。”
言罢,她将手中擦泪的帕子丢到了窗外。
陆从袛心下一沉,脑中是时想到了她要做什么。
“今日你我好聚好散,夏大人那我回去同他说明,必然不会迁怒在你身上,此后你婚嫁随意,还有后路能走。”
他声音冷冷,已经透出了满满的不悦:“但,你若是偏要算计逼迫我,介时坏的是你的名声,难不成你还能觉得,我会为了名声妥协不成。”
夏妩念眼里的悲戚褪去两分,稍稍转过身去,在陆从袛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勾起唇角。
“郎君,话别说的这么绝情。”
她缓着步子,慢慢走到了窗口边,下面已经零星聚集了几个人,在往她这边看,有一个人似是捡到了她的帕子,还在手里拿着呢。
她这般容貌的姑娘,面上带泪水,遥遥站在窗旁,如何能不叫人好奇呢?
她心中已有成算,倚身坐在了窗沿上。
二楼而已,也不是很高嘛。
“郎君走罢,既已经退了婚,咱们日后边各不相干。”
言罢,她闭上了双眸,俯身便要向下跳去,下面有人瞧见,当即惊呼了一声,妍儿也是被吓到:“姑娘!”
电光火石间,陆从袛的身体先自己一步做出选择,他见不得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没在自己面前,他冲到她身边,一把扣住她手腕,将已经半个身子要跌出去的她重新拉了回来,另一只手反手扣上窗户。
他使的力道很是实在,也是因为被她算计的不悦,他根本没有收力,夏妩念重重跌落在了地上,分明已经形容狼狈,但还是强自维持着贵女的矜贵。
妍儿赶忙上前搀扶她,但她的视线只盯着陆从袛来瞧。
“疯子。”陆从袛冷笑了一声,“好,路是你自己来选的,也是你自己将你我之间最后的脸面撕毁,日后你自食恶果,莫要怪我无情。”
他转身便往出走,平膳坊内的人也因妍儿方才的一声惊呼向他这边来看,皆看到他一个男人从屋中走了出来,剩下两个姑娘坐在屋中的地上。
妍儿几步过去赶紧将门关上,一边把自家姑娘搀扶起来,一边急道:“您糊涂啊,日后什么样的郎君寻不到,怎得偏生为他要死要活?”
“妍儿,你错了,我这条命当初捡回来本就不容易,哪里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她抚着自己的腰起来:“待今日的事传出去,他想不娶我都不成的,爹爹自然会帮我想办法,还有嫡母,他们都是要面子的人,哪里能叫我来坏夏家姑娘的名声呢?”
夏妩念揉着被陆从袛捏疼的手,心中倒是想笑。
他这辈子,可都是要同她绑在一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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