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盈回到文嫣身边的时候,心里还憋着一口气,面色也有些难看。
文嫣吃完饭也有一会儿了,生怕文盈回来晚了,到时候再被夫人责罚,结果一瞧见她这面色,她也是惊了一下。
“怎么了,可是文怜做什么了?”
文盈简单将方才的事说了一下,胸腔里还憋着一口气:“说到底,她如今身上染了病,日后的日子即便是过,也得活的折磨,我本不该多浪费心思去想她,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事搁谁都得生气,若非是大公子信你、待你好,若是换作别的郎君,你可是有得苦头吃。”
文嫣说完,倒是轻声来劝她:“不过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回来也待不了几天,且叫她蹦哒去,她如今可不怕什么鱼死网破,到时候跟你撕扯起来,倒是白白给你填了晦气,也幸而跟了大姑娘走的人不是你,我的天爷,我不敢去想那病得多磨人……”
这话文盈听见耳里,心里那股火气也缓和了不少。
她性子本身也是好的,寻常从不与人结仇,跟了大公子以后,遇到从前对她冷眼的丫鬟,她也从没想过仗势去翻旧账。
如今生了气,也是被文怜这穷追不舍的祸害给逼的,自小娘亲便告诉她,气大伤胃,可不能因旁人白白伤了自己的身子。
文盈缓缓呼出一口气来,分出心神来吃几口饭。
文嫣也没闲着,絮絮叨叨在她耳边道:“方才我可担心坏了,生怕你回不来,你现在即便是在夫人面前得不道什么好,也断没有平添她不快的时候。”
文盈闷闷道了一声知道了。
只是饭还没吃进去几口,便见钱妈妈过了来。
“姑娘们可吃好了?”
文盈好悬被呛到,见了人来,便直接放了筷子,跟着文嫣一起站起来唤人,再拜个年。
钱妈妈面上挂着笑:“夫人心善,说吃过饭,你们便不必回去跟她拜别了,你们如今跟了公子,若是换成平常姑娘,也算是出嫁了的,也没有回娘家一回一整日的道理。”
文嫣开口回了几句客套话,既是赞了夫人心善,又是说些吉祥的好话,给钱妈妈哄的直笑。
只是临走的时候,钱妈妈突然开口:“对了,你们怕是不知道,文怜回来了,你们之前都是一起在夫人身边伺候的,想来关系都不错,如今她……唉,我便不说了,你们若是有心,便去瞧一瞧她罢。”
钱妈妈这话说完,视线往文盈身上瞟了一眼,叫文盈控制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喉咙咽了咽,同文嫣对视一眼,她们都听出来了,钱妈妈话里有话,这文怜,怕是夫人叫她们去瞧一瞧的。
“妈妈说的是,听说文怜跟了大姑娘去侯府里享福,怎得这突然就不好了?”
钱妈妈又朝着文盈看一眼,意有所指道:“咱们做仆妇、奴婢的,还能因为什么不好?犯了主子的机会呗。”
文嫣扯了扯僵硬的唇角,硬陪了些笑。
紧接着,她们二人便跟着钱妈妈一起往院中小房处走。
夫人的院子很大,甚至比相爷的屋子还要大,文盈即便是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也不是所有地方都去过的、所有地方都能去,如今跟着一直朝着西走,越走越是控制不住的后背发凉。
直到到了门口,才瞧见小屋子里开着门,冷风往里面去灌进去,便传出来咳嗽声。
“喏,就在那里面呢。”
文盈脚下似灌了铅,一步也不敢往里去迈,但钱妈妈站在这不走,似非要叫她们进去看看才肯罢休。
“别站着了,进去瞧瞧罢。”
钱妈妈照着两人的后背都推了一把,给人推的一个踉跄,文盈呼吸都有些发沉,终究是喉咙咽了咽,缓步靠近过去。
只稍稍往里望了一眼,便瞧见了里面的文怜面上、身上都是血,胳膊以奇怪的方式扭曲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是死不瞑目罢?
文盈脑中一瞬的嗡鸣,下意识大喘了一口气,却是吸进了满口鼻的血腥味,她实在是没抗住,踉跄着往后退几步出了门,在屋外面干呕了好几声。
“呀,这是怎么了?”钱妈妈煞有介事地到她身边来给她抚着后背。
但她突然的触碰,却激得文盈一个战栗,直接直起身子来躲避。
钱妈妈看着她因干呕而发红的眼眶,既是觉得好笑,却还是摆出一副怜悯的模样来。
“原以为你们来还能瞧见最后一面的,没想到她这般福薄。”
她啧啧两声:“说到底,还是文怜她不懂事,明明是从夫人院子里出去的,自以为跟了大姑爷这个世子,还得了宠爱,便想越过大姑娘去,但大姑爷是个什么人物?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再宠,也是可以随便舍弃的,哎呦,偏偏她就是蠢呀,谁叫她背叛大姑娘,背叛……夫人呢?”
最后一句话,她语调含的威胁与提点的意味,还对着文盈轻轻摇了摇头。
就好似再说,文怜的下场,便将是她的。
文盈面色刹那间便白了起来,眼眶也慢慢湿润了起来。
钱妈妈见话说到位了,既已经杀鸡儆猴,便要叫这猴自己再好好想想,最后只深深看了文盈一眼,便转身离了去。
她一走,文盈似浑身脱力般滑坐到了地上,文嫣虽也被吓到了,但还比她强些,赶忙来搀扶她:“唉,这都是她咎由自取,你、你怎么还为她哭了?”
文盈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视线已经被眼眶的泪遮挡,她动了动,泪便滑落下来。
她伸手擦了擦面颊,手背感受到了湿润。
她才不是为了文怜,她是因为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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