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从窗外随着风刮了进来,安静的夜里,除了雨声,什么都没有。
霍慎之脸上没有什么情绪,这是一双眼底有说不尽的冷意,他开口,陈述般:“这样的消息,不必去告诉她了。一个字,都不用提。”
霍影不太懂:“周皇后跟云大夫很好,国母归天,这样的消息,云大夫早晚会知道。”
霍慎之的手在窗台边轻轻地敲打着,沾了些许的雨水,分外理智:“人已经去了,对生者来说,晚一些知道,便能少些死别的苦痛。”
霍影点点头,默默退了下去,准备车马。
曾经周皇后,对他们这些亲随暗卫之流,也是极其宽厚的。
这样好的人,没了。
也终于,没了。
第二天一早,朝阳照常升起,天地万物,没有丝毫变化。
云姒刚坐在驿站的桌前,跟陆鹤他们吃着朝饭。
云姒四处环顾了一眼:“九爷呢,霍影呢,怎么没有见到?”
陆鹤茫然不知内情,道:“昨晚上说是京城那边,皇帝出了点事情,九爷跟楚王都返程了,不过九爷把霍影留下来了。说是把事情处理好,就来追我们。”
“别管旁人,好好用饭。这一路的奔波,有你受得。”云江澈端来了一碗新鲜煮好的羊奶,递给云姒。
他印象里,云姒还是那么娇弱。
这时候,楼梯被踩得乱响。
伺候太子的人赶紧到云姒眼前,慌张地道:“六小姐,太子殿下不舒服了。”
云姒吃着米饭,诧异地看着太子的人。
“请六小姐去照看吧!”
云江澈有些微的恼恨。
这段时间,在姬澈身边久了,他身边的人,就越发将那些本性暴露出来。
就因为云姒嫁过给霍临烨,又闹出了那些不堪的事。
这一个个的,都觉得云姒配他们太子,是他们太子委屈了,完全没有半点跟云姒说话的态度!
“我是大夫,去看病人合情合理。可是你这口气,怎么搞得我像是你们太子的丫鬟?”云姒不紧不慢地吃着。
还照看?
“六小姐不是大夫吗,又跟太子有口头的婚约。未来的太子妃,照顾太子,也合情合理,没有人会说什么。”
在他们眼中,云姒都能隐瞒自己身份去下嫁霍临烨,这会儿叫她照看太子,还是抬举。
云姒道:“我还没有嫁给你们太子,就要给你们太子当丫鬟使了了?陆鹤去吧,好好给太子治病。”
这男权天下,女人活得真是够可笑呢。
陆鹤当即起身,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带路。”
那人有些不信任陆鹤,但是碍于陆鹤是九爷的人,又是云姒的徒弟,没说什么。
姬澈身边的明月看见陆鹤,刚想要斥问:怎么是你来。
可是开口却显得好笑,她只能瞪了陆鹤一眼。
陆鹤什么身份?
抬手就将她推到一边,声音冷硬:“王孙贵族门前的狗,都比人贵重了。你舌头还是我帮你缝起来了,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恩人的?”
不说还好,一说,明月就更气了!
她这条命是保住了,有舌头,却再也不能好好说话了!
都怪云姒,都怪这个陆鹤!
陆鹤半点不在乎,走进去,看见姬澈已经醒过来了。
“云姒呢?”姬澈微微皱了皱眉。
陆鹤心里觉得好笑。
多新鲜啊,一面不想要人家行医,一面又要人家给他治。
这得利者,果然是把自私自利刻在了骨子里。
陆鹤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人。
“五公子这几日训斥了师父,说是师父不管男女都给看病,丝毫不知规矩,不懂男女有别。西洲不像大周对女子比较宽容,师父这几日悔悟,得知要给殿下看病,特地让我来,说是男女有别,我来也一样。”
姬澈敛眉看着眼前的陆鹤。
云姒是真蠢还是假蠢!
“给旁的男子看病,跟给孤看病,一样么?”姬澈才说完,便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他实在是不习惯大周的水土,已经难受了好几天了。
此刻咳得停不下来。
明月在外面听见,立即跑下来找到了云姒。
“呃……”刚张口,明月怒红了脸。
那张口说出的话要多好笑,她丢不起这个人!
云姒诧异地看着明月:“什么事,你倒是开口啊。”
明月直接朝着云姒伸出手,想要将她带上去。
手还没有碰到云姒的衣服,就被十一掀翻在地:“我等受我家主子昏护,保护尿小姐!”
云姒:“……”
能不能把‘六小姐’咬清楚点?
明月气得眼晕,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又不想像十一那样说话。
这时候,姬澈的声音在上响起:“云姒,孤都请不动你了?”
云江澈示意云姒起身。
人家毕竟是太子,若是因为她,回去给云家的人穿小鞋,那就不好了。
“殿下稍等。”云姒拿上药箱上去。
姬澈的面色也不太好:“六小姐是特意不来给孤治病的?”
“男女有别,云姒这是遵守女德,殿下身份贵重,我自当尊敬,特地派了陆鹤来。”
眼下,陆鹤不在,这房中,就只有云姒跟姬澈两人。
姬澈勾唇笑了笑:“早不知女德晚不知女德,偏偏在孤病了你才记起来女德,这么巧?”
云姒:“这么想想,太子殿下病得还真的挺巧的。”
说罢,云姒拿了注射器转身:“殿下把裤子脱了,我将药打进殿下身上,好的快些。”
姬澈紧皱起眉,仿佛没有听清楚:“你叫孤脱……裤子?”
看着云姒平静且精致的面容,姬澈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问:“你在大周,给那些平民百姓,还有军营里面的男人,也是这么治病的?”
云姒诚恳道:“是的,医者眼中无男女。”
“混账!”
姬澈的手,在床上狠狠一拍:“你这像什么话!九爷吩咐你做他的随行军医,就是这么糟践你的,你还浑然不知,听之任之,他还任由你发展?”
这要是传出去,他西洲的太子妃,在大周,看了不少男人的屁股,更是有肢体接触,那他的脸,还放在哪里!
而且,他还听说,云姒跟在九爷身边,做了不少记录书写的事。
这简直是自轻自贱!
可是一想到利益跟局势,他耐着性:“从今天开始,不准再给旁的男子如此医治。等九爷吊丧归来,孤也要与他算算!”
云姒一愣:“吊丧?吊唁谁?”
姬澈挑眉转身去,挑眉看向了云姒:“周皇后昨日急症薨逝,九王爷没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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