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欲言又止：“若是长此以往，怕是会有动荡。”
秦汉神色也有些肃然。
这次见到陆瑾，他便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
曾经仁善勤勉，如今却颓然阴鸷，甚至开始不理政事，实在让他惊讶。
“老爷为何会变成这样？”
“我也不知，可能人都是会变的吧。”
陆修忽然道，“上次岳父大人跟我说的话，我回去后细细思量了一阵，产生了一些困惑。”
“困惑什么？”
“您说，为臣者，要忠于君，但是若是君残暴昏庸，为臣者还一直忠心耿耿，是不是叫愚忠？”
秦汉面色冷了几分。
“住口！你这是大逆不道！”
“岳父大人还未回答我的话。”
闻言，秦汉张了张口，半晌，却是缓缓道。
“你爸爸自从上位，便励精图治，近日可能是烦心事有些多，便懈怠了，但是绝非昏庸的君！”
“岳父大人说的是，我从未怀疑过爸爸，我只是……”
他欲言又止。
秦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陆闯？”
陆修沉默，算是默认。
许久才重新开口。
“我即使现在开始不争，岳父大人觉得陆闯上位，真的会放过我？”
“陆闯他……”
“岳父大人真的了解陆闯？”
闻言，秦汉敛了敛眸。
他与陆闯是相处过一段时间，但是说多了解他，根本无从说起。
上次也不过是为了让陆修打消那大不逆的念头，才脱口而出陆闯不会对他出手。
但是深究起来，他也不敢说。
“我与他争了这么多年，我是不信他最后真的会这般大度让我继续安慰做我的陆三少爷，岳父大人不帮我也没事，只是希望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您不会站在我敌对的那方。”
陆修声音低低。
“我知晓我是大不逆，但是……明明我也是，再说句大不逆的，爸爸当初也并非陆闯。”
秦汉拧开口道。
“如今你爸爸还在，说以后的事太早了，如今你首先要做的，便是关心月儿的身体。”
“岳父大人说的是。”
秦汉点头，之后转身欲走。
走了几步，又转头道：“你安分做你的三少爷，如今你爸爸还未到垂暮之年，你还有大把的时间抽身而出，若是到时候，陆闯还不愿放过你们，那便再说。”
他宽阔的背影逐渐远去。
陆修看着他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冷光。有大把的时间？
他倒是觉得，陆瑾可能时日不多了。
陆修收回目光，准备回到自己的屋内，想了想，又转身朝着秦月的院子走。
他不知是不是心中有愧，这段时日一直想多见见秦月。
但是看见她那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欢喜样子，胸口却又生出一种说不出的酸涩。
这样的感情，他以前从未有过。
刚准备踏进秦月的院子，他却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一转头，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在角落处一闪而过。
是林洛熙。
阿城低声道。
“老爷，最近林洛熙总是偷偷关注着这边的动向，是不是要派人多提防着她，防止她做出什么事？”
“不用了。”
陆修眼底闪过一丝深思，之后走进了秦月的院子。
另一边，林洛熙也回到了林家。
“气死我了！”
她伸手就摔了几个杯子。
还不解气，站起身要推倒房内的屏风。
之雅拦着她。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外面都是下人，大家都看着呢，传到外面那里就不好了……”
“我只是一个笑话！”
林洛熙眼泪夺眶而出，突然一松手，跌坐在地上掩面而泣。
“我也曾是无数世家子弟求娶的贵女，可是如今却沦落成这个样子！陆修正眼都不看我，家里的小人背地里笑话我……”
“秦月怀孕了，等她生了孩子，我在陆修眼里还有存在感吗？”
“我不甘心……之雅，我真的不甘心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之雅看着林洛熙崩溃的模样，心中也有些悲戚。
她出去遣退外面的下人，走过来安慰林洛熙。
“小姐，您别伤心了，谁也没想到会是这般，若是早知晓会是这样……您当初早早挑一个真心疼爱您的夫君就好了。”
闻言，林洛熙动作一顿。
随即突然大笑起来。
“是啊……我放着大好的世家子弟不选，非要一心爱着陆闯，硬生生浪费自己的大好年华，以为能换取他的真心！”
“可是结果呢？他宁愿要一个离过婚的女子都不要我！”
“若不是他，我又怎么会过这种被人无视低三下四的日子？”
“我恨他……”
林洛熙咬着牙，满腔的怨念无处宣泄，瞬间一股脑的倾泻在了她深深执着的那个人身上。她眼中是极大的恨意。
“我恨他……陆闯！”
内，气氛凝重。
“老爷，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刘雯雯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昏昏沉沉的陆瑾，轻轻呼唤。
一旁的陆闯也走过去。
“爸爸。”
床上的人迷迷蒙蒙的哼了一声，气息冗长而虚弱，好一会才颤颤的睁开眼。
他有些无意识的抓住刘雯雯的手，盯着看了片刻。
之后叹息一声。
“是你啊……”
“是我，老爷，您感觉如何了？”
“我有些累了……想睡觉。”
陆瑾松开她的手，重新闭上了眼。
陆闯转身走出来，看向身边的医生。
“爸爸身体如何？”
“少爷，老爷如今气血两亏，忧思郁结，身体状况实在不太好，但是好好养养，也是能恢复一些的。”
“下去吧。”
陆闯淡淡吩咐了一声。
等到人都离开，他才转头瞥向身边的雨业。
“说吧。”
雨业压低声音：“今日吐血之后，我悄悄给他服下了一枚补丹，短时间内看起来脉象无事，医生看不出什么，隐藏了他真实的状况。”
陆闯道。
“真实状况是什么？”
“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啊，实话跟你说，你爹悬得慌，本身就受到重大打击身体虚弱得厉害，加上之前进补一些莫名其妙的丹药，内里已经受到重创，我看熬不过三年。”
雨业摇头叹息：“这还是在正常情况下，若是他不听劝还天天吃其他术士捣鼓出来的东西，随时都会暴毙。”
陆闯扫了他一眼。
“这件事交给你，让爸爸别再吃那些丹药，只吃你给的。”
“又交给我？”
“你如今是终南山道长，爸爸信你，你鬼话连篇的本领应当不会让我失望。”
雨业神色不快。
“我可不想一直待在这，你不是说找个时机让我出宫么，究竟什么时候？”
“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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