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灵哥,灵姐”,是旧时候才有的一种东西,其实学名叫“樟柳神”。
这“樟柳神”,是取了年头老的樟树或者柳树,树干上生出来的瘤子一样的地方,砍下来雕刻成的。
自古以来,樟树柳树,都被称为有灵之物,积年老树砍不得,一砍要流血,而那种瘤子,往往也生长的很像是人脸,俗称树胎。
本身材料就是带着灵气的,这个时候,再寻找了三五岁之间的孩子,拘了魂,再照着孩子的相貌,把樟树柳树的树胎给刻成孩子的面庞身材,把魂收进去,祭祀香火上供,立神龛,拿着它当成一个神仙来拜,就是樟柳神。
有灵之后,统称是灵官,樟树上的放男孩儿魂,称之为灵哥,而柳树上是放女孩儿魂,称之为灵姐。
其实制作过程,跟养小鬼是十分相似的,都是在利用孩子,害孩子,但是樟柳神跟小鬼不一样,他吃过香火,受过拜祭,他是个“神”。
虽然类似于“家神”,跟关二爷一类真正的神祇是远远不及的,但也比小鬼什么的高一个等级,不把普通邪物放在眼里,而且,真正的神祇心怀天下,不只你一个信徒,樟柳神不一样,他是你一个人的神,只管你一个人,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虽然学名叫“樟柳神”,但这“樟柳神”三个字,你是绝对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叫的,你这么一叫,对他来说,是一种蔑称,意思就是知道他不是人,是从树里脱出来的。
俗话说当着瘸子别说矮话,就好比你跟胖子叫死肥猪,跟不好看的人叫丑八怪一样,他一听这三个字,就会被你激怒,把你往死里玩儿,没有过硬的本事,你就绝对玩儿不过他。
所以一旦遇上了樟柳神,你非得跟他们尊称为“灵哥”“灵姐”不可,这算是跟他们攀一攀交情,套套瓷,意思就是认他们跟自己是一类,伸手不打笑脸人,让他们对你能手下留情点。
除了有一般小鬼没有的神通,他们还能知道许多常人不知道的消息。
为此,他们还有一个名字,叫“耳报神”,那就是你能通过他们在耳边的报告,知道一些想知道的事情。
传说清朝有个县官,断案入神,好些冤假错案,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哪里弄了鬼,甚至不可能被当事人之外的人知道是事情,他也信口拈来,而且从来不出一丝差错,当时就能把凶犯给吓的屁滚尿流,扑地认罪。
比如有个罪犯抵赖,说自己没杀人,县官就会让他脱靴子,看靴子里面是不是粘了死者的某种东西——看之下,把死者的耳坠子镶在鞋底子上了,还粘着血。
还有的贼被抓来之后说没偷东西,县官也会让人去某地西门外面三步远往下挖十铲子,准能把东西起出来,让凶犯抵赖都抵赖不起。
当地人都说县官是个神仙,其实,是县官的乌纱帽下长期住着一个樟柳神,审案子的时候,樟柳神就会告诉县官,这些凶犯心里想,却不肯说出来的东西——他们能看透人心。
这也是县官偶然从一个供养樟柳神的术士那里得到的,后来县官死了之后,还因为杰出的政绩,被当地人供成了城隍爷,这樟柳神作为“帽下幕僚”,也名噪一时。
还有的人供奉了樟柳神之后,指示樟柳神去富户家里闹腾,这样富户求助,放樟柳神的上去接榜应聘,跟阴面先生的“恶化”是异曲同工。
所以樟柳神虽然厉害,就是因为心智不开,不会评断是非曲直,信徒求什么,它们就会给什么,不管受害的怎么样,是跟其他神灵惩恶扬善最大的区别。
这也不能怪它们,它们一开始,也是很可怜的受害者,还没懂什么人情世故,就已经死在木头上。
而供奉樟柳神也需要很大的精力和祭拜,你不敬着,它没有神的待遇,就没有神的本事,比小鬼难养很多。
所以,慢慢的供奉樟柳神的就越来越少了,取而代之,更简便的“养小鬼”取代了樟柳神,樟柳神也就绝迹了。
真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里碰上。
《窥天神测》里面也说过,樟柳神吃香火,属神,能不跟他闹翻就千万不要闹翻,最好采取怀柔政策。
而樟柳神除了吃香火之外,还很喜欢吃露水,之前陆恒川把不少露水粘到自己身上了,就等于得罪了樟柳神——你把人家点心给打翻了,自然要把你关到阁楼,作弄作弄你。
我不禁寻思了起来,这个樟柳神是怎么来这里的?是被养樟柳神的放在这里“讹诈”的,还是大先生放在这里的?
一般要樟柳神留在某地,需要屋主人的头发丝,把木头本体拴在某个地方,意思就是屋主人把命交给您,求您留下来,给它最高的敬意。
既然樟柳神在这里坐镇,它比较“独”,就会给自己划一个地盘,不许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靠近,所以这里干干净净,一点鬼气都没有。
要是大先生放这里的,时间就对不上,这里闹鬼死人的时候,大先生还在北派好端端的当大先生呢,绝不可能想这么长远。应该也是大先生受伤逃到这里来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再借用这个樟柳神,把我坑一坑。
可怎么个坑法呢?靠着樟柳神这一招“鬼打墙”,让我一辈子留在这里,也爬在门口死了?
周飞和陆恒川虽然一开始没想到能是这么稀罕的东西,但关于樟柳神的基本常识他们也还是懂的,一听“灵哥”瞬间就明白了,同时也都露出了“棘手”的表情。
我则继续跟半空说道:“那就谢谢灵哥了,既然灵哥要做东,我就厚着脸皮,问你几个问题。”
灵哥一听这个,却反口说道:“大眼仔,别着急,跟着灵哥玩儿游戏,高兴我就告诉你,不高兴……嘻嘻嘻……”
虽然是在笑,可是这个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威胁,阴森森的,让人浑身瘆得慌。
陆恒川的死鱼眼一凛,周飞浑身打了个冷战。
从这个灵哥刚才那一句“找老头”,显然他就看出来我的目的和想法了,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他哄高兴了,于是我就学着他的腔调说道:“灵哥灵哥谢谢你,不知要玩什么游戏?”
“看你倒还算伶俐,那我就来告诉你,”那个银铃似得声音愉悦的响了起来:“论起聪明才智来,咱们且得比一比,我躲你找在哪里。”
他是想着捉迷藏——啊,估计看我之前那么快就找到了陆恒川,有点不甘心。
“可以。”我贴上了这个韵脚。
“嘻嘻嘻……”那个仿佛响在耳道里的声音瞬间就消失了,一点余音袅袅的在耳边响了起来:“来呀来呀……”
又是刚进门的时候感觉到的那种风,从我身后窜过去了,速度特别快,我连方向都没觉出来。
“那个是樟……”周飞见那个声音没了,急急忙忙就想说话,但一想,这话不好说出来,赶紧又转了口:“是灵哥……我这辈子,只听过,没见过。”
“现在的人们功德都能用买的了,自然不养这种灵官了。”我答道:“没人指使,自己行动,估摸着,是供养它吃香火的人没了,自由了。”
从这个樟柳神的能耐来看,它被供养的时间少说也得百十来年了。
“你真要跟它玩儿?”陆恒川皱起眉头:“你玩儿的过灵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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