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瞅时间也差不多了,狐狸脸带着我就往外走,顺带给我取了工作工具——一条大铁链子,和一个高帽子,上头写着“一见发财”的字样。
对了,跟城隍庙里的索命鬼那造型一模一样,我低下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穿上了一身黑衣。
小时候我最怕索命鬼,每次去城隍庙拜干爹都不敢直视索命鬼的塑像,没成想现在风水轮流转,长大了,我就成了你,不由感叹了一句真他妈的世事无常。
拽着哗哗作响的铁链子穿过了一道门,狐狸脸先推了我一把,把我给搡出去了,这个感觉跟在黑先生那里穿越三鬼门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一出去,只觉得外头阳光耀眼,差点没把我给照瞎了——不对,我阵忧伤,我特么现在已经瞎不了了。
这是一个教学楼的楼顶,视野特别开阔,今天天气也特别好,风和日丽的,适合娶媳妇,不见得适合死。
“哎呀,咱们可能来早了,”狐狸脸眨巴了眨巴狐狸眼,左看右看:“既然来早了,先在这里等会儿吧。”
说着,自顾自的躺在了背阴的一个长凳子上,眯上了眼睛:“这几天我一个人勾魂,也挺累的,打个盹,你盯着。”
我赶紧点了点头:“你先睡你先睡,那小子来了我叫你。”
狐狸眼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作为一个阴差,这个体验还真是挺新鲜的,我低头瞅了瞅,发现自己还真跟传说之中一样没有影子,但是除此之外,别的感觉倒是跟活人差不离——也没跟戏台上说的一样怕光。
那敢情不能怕光,要是怕光,白天也就死不了人了。
正这个时候,顶楼的门开了,哗啦一下挤进来了几个小姑娘。
这几个小姑娘岁数虽然不大,可发育的都挺好,短裙下面的长腿白的发光,特别青春洋溢,我忽然理解那个老师的想法了,实在是美如画,引人犯罪。
而她们跟没看见我一样,从我身边穿了过去,张开了胳膊舒舒服服的就享受楼顶上的阳光和风,还打打闹闹的,互相调侃关于内衣和姨妈巾的话题。
平时不好意思这么盯着死看,可这会儿总觉得不多看看,就不够本——哪个男人没想过,自己要是能隐形,那会是一件多么爽的事儿……
不过盯着这么纯净的小姑娘,我又感觉自己怪龌龊,仅有的良知让我把视线还是转到别处去了——她们毕竟还是孩子。
“我说,今天你看见了王唯一没有?”忽然有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说道:“他怎么都变成那样了!”
王唯一……这个名字耳熟啊,啊,对了,我低头看着那个勾魂小册,就明白了,这个王唯一,就是今天马上要跳楼的那个老师。
“活该,”一个烫着洋娃娃似得小卷发的女生冷冷的说道:“都是自己找的。”
这几个小姑娘看来是知情人啊!
“就是,就是自己找的!”还有一个短发胖姑娘似乎是小卷发的跟班儿,忙带着点谄媚说道:“谁让他把我们晴晴给……”
“行了!”小卷发皱起了眉头,厉声说道:“我不是早跟你们说过吗?别他妈的再扯这件事情了。”
她就是这个“晴晴”?
小卷发看来是这帮小姑娘的头头,她这么一开口,其他小姑娘都不吱声了。
小卷发叹了口气,竟然拿出了一支烟来点上了,姿势特别熟练,对着蓝天就吐了个烟圈。
我被她给镇住了,知道现在的小孩儿早熟,真没想到这么早熟!
就好像村里树上早熟的枣子一样——其他枣子都还是青的时候,总得有个别红的耀眼的,像是树上破口子淌的血,它红,倒不是因为真的熟了,是因为先红的枣子里面,往往里面有虫子,是坏的。
一帮小姑娘沉默了半晌,马尾辫这才犹豫着说道:“不是,我就是觉得,咱们这次,是不是玩儿过了?王唯一他,有点可怜。”
“他可怜,我就不可怜吗?”一听这话,小卷毛抬手就把烟砸到了马尾辫的脸上:“我警告你们最后一次,谁再敢提起这件事情,我就让她在这个学校里待的比死还难受!”
说着,她一转身,就要走,被胖姑娘给拉住了:“晴晴你别生气,她一直没什么脑子,跟她生气犯不着,我们都懂都懂的……”
小卷发吊的简直日天日地——听这个意思,她就是那个老师恶劣事件的受害者?
“反正事情也已经过去了,王唯一是再也没法回来上课了,”马尾辫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就当,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没发生……”
“是啊,他是冤枉的,可你以为我想得到,他会被我害成这样?我难道心里过得去?”小卷发像是给爆发了:“这是骑虎难下,你们懂不懂?再说了,要不是他……我至于想法子整他吗!”
你娘,我早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既然他是书香世家,按说得很注重名声的,而能做出那种事情的人,一般不会太要脸,可不要脸的人,何苦要为了名声自杀?
这件事情的起因,是这个老师被这叫一个小姑娘给“整”了?
“对啊对啊,”胖姑娘连忙说道:“其实一开始,晴晴也就是想给他点教训,才跟别人说他干,干了那事儿的,可他答应私下跟晴晴自己解决,听晴晴的不就行了,非要抖落出去四处说自己被冤枉,难道还能有人给他作证啊!那又让晴晴怎么办,难道还让晴晴承认是整他的,那晴晴多没面子,他就不会给晴晴考虑考虑!”
“是啊,”仅存一点良知的马尾辫低声说道:“他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这么傻!这事儿本来也……”
诬陷别人猥亵自己,本来也不需要什么证据,而大家习惯是站在弱势群体,受害者这一边的,何况她们岁数这么小,谁能想到她们会干出这种丧良心的事儿?
那个老师不承认——不承认又怎么样,有能证明清白的证据吗?
就是因为这个“整”,那个书香世家出来的老师,被逼的跳楼证清白。
我忽然觉得,这些小孩子,特别可怕——明明看着那么小,那么纯洁,可哪里来的这种让人后背发凉的主意?
“反正,他已经被开除教师资格了,他女朋友也没了,他爹妈也死了,已经没有挽回余地了,”始作俑者小卷发咬牙说道:“咱们还能做什么,就是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才算是皆大欢喜,他,他完全可以离开这里,重新开始下一段人生嘛。”
你特么说的洒洒水啊,替一个被自己冤枉的人把后路都给铺设好了,派词遣句还挺文艺的!
“对,这事儿可绝对不能说出去,”马尾辫连忙说道:“不然咱们就……”
“就怎么样?咱们的岁数,连杀人都不用偿命,何况这种事儿了,最多说咱们是恶作剧,结果弄假成真,连累的老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可事情闹得这么大,咱们又不敢娶承认错误,”小卷发冷笑:“就算上了法庭,咱们哭两声,装装可怜,也没人会真的跟咱们计较的,毕竟,咱们还是孩子嘛,孩子做错事,不是很正常吗?”
“晴晴说得对!”胖姑娘连连赞叹的点头:“什么大人能跟咱们这些小孩子计较?计较起来,人们也只会说他以大欺小,咱们心智未开,最多让家长批评教育一下就算了——反正咱们的爹妈,都不管咱们。”
那个老师,到底是怎么得罪她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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