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闹过鬼的死人的东西重现眼前,害怕也很正常,这个张总的害怕,不是在害怕对方的恐怖,而是害怕什么事情被揭穿。
郭洋还在一边笑,低声幸灾乐祸的跟我说:“你瞅他裆。”
我一扫,有点辣眼睛,西装裤洇湿了一片。
这会儿屁股也从车上跟着陆恒川进来找我,大狗脸很鄙夷,跑到我后头来了。
张总先是没意识到自己尿裤了,店员一看傻了眼,犹豫是给他擦,还是假装没看见。
陆恒川的死鱼眼一挑:“是镯子的主人送来的,有问题?”
张总跟个濒死的鱼一样,张开嘴玩命儿的呼气吸气:“你们见过镯子的主人?谁……谁啊?”
瞅着他像是存了点侥幸心理,陆恒川这个人素来喜欢落井下石,就低声说道:“是个姑娘,姓粟,一双很长的腿,是跳舞的,很喜欢穿高跟鞋,点红指甲油。”
这话一出口,我们身边的店员脚也软了——这话她刚才是对我和郭洋讲的,陆恒川刚从外面进来,绝对是听不到的——这就说明,他真的见过粟小姐。
张总脸上的肌肉跟通了电似得,一跳一跳的,喉结上下也滚的很急:“不可能,你们是,是谁喊来整我的是不是,那个脏东西早就被大师给收拾走了,肯定早就灰飞烟灭了,怎么可能还是阴魂不散……”
一听这话,趴在了张总背上的粟小姐一下愣了。显然她没想到,这个男人能这么说她。
陆恒川特别明显的往张总后背上的粟小姐脸上看:“你看,你喜欢的男人不信,要不然,你从他背上下来,亲口跟他说说?”
张总注意到了陆恒川的视线是到自己脖子上来的,同时他肯定自己有感觉——死人虽然没有重量,可真的跟粟小姐一样挂在人背后,人肯定会觉得后背发凉,脖颈子沉,就跟背着个人一样。
果然,张总反应过来,爆出了一声女人似得尖叫,跌跌撞撞的就跑出去了,跟他那个干练的模样一点也不符合,简直跟郭洋似得人设崩塌。
那个店员瞅着我们,也吓的魂不附体——虽然她没看见粟小姐,可她看出了张总的反常,知道我们不是什么寻常人,拔腿就撵出去了:“张总……张总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吃撑了,”我瞪了陆恒川一眼:“有话好好说,吓唬他干什么?要是闹腾起来耽误了老子看监控,老子跟你没完。”
陆恒川转眼看着依旧挂在狂奔的张总背后的粟小姐,悠然说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来也来了,功德不如做大点,你说了,打枣粘知了——捎带脚的事儿。”
“屁毛的捎带脚,”我知道这死鱼眼又看出什么来了:“你不是没功德了吗?你现在看的准不准?”
“这个男人面相太明显,外行都能看出来,何况我了。”陆恒川说道:“这个人二十五岁上下,该看中正,可他的中正发青,这是要遭横祸的意思,不仅中正,人中也生尘,说明他没少干亏心事。
外加伤残纹斜下到嘴角,可见手上粘过人命,还不止一条,奴仆宫也发暗,死的该是手下人,造的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算是到了日子了,整个人都带着个衰相,肯定不少想找他报仇的,我来个顺水推舟,功德肯定比单让粟小姐实现心愿强。”
说着,陆恒川看了郭洋一眼:“他身边应该有阴面先生帮忙,你看的出来吧?”
“那是自然,”郭洋一说到了自己的饭碗,跟刚才的那个傻白甜样儿是判若两人,恢复成了我跟他初识时那个阴冷劲儿:“他一进来我就看出来了,按说这种人活不到现在,可是他的命格被人给改了,现在煞气虽然稀薄,但是能外露,看样子很硬——是改成了血光命了。”
血光命,其实就是屠户命,一般来说屠户是很少会碰到脏东西的,就是因为他们执掌生杀,煞气日积月累,一般的邪物靠近了要被煞气伤了的,哪儿敢招惹。
而这个张总绝不可能是个屠户,《窥天神测》里面也提起过一种阴面先生惯用的手法,叫“植命”,意思就是一个命格弱,常被邪物欺凌的人要想增加抵抗力,有一个法子,就是找同宗族一个干杀生营生的人,刽子手屠夫这种,从他们身上取下一块皮肉,缝到了自己身上,皮肉活了,那这个人就也跟着带了煞气,能保持一段时间,这就叫改血光命。
照理说,改了血光命,粟小姐绝不可能近身,现在她轻轻松松的搭在了这张总身上,那肯定是这个张总的血光命时效过了。
“改了命格的人跟整过容的脸一样,总会有后遗症,”郭洋事不关己的说道:“他的运气会透支不少,除非拆了东墙补西墙,不然的话,衰运一回来,对他心存怨恨的东西一定会重新找他报复的。”
粟小姐到底是为什么要为他死呢?现在看来死的糊涂,里面还有别的猫腻。
正这会儿又有个不知情的店员从门口经过,我立马把那个店员给拦下来了:“你们张总上哪儿去了,带着我们找他一趟。”
这次没等着这个店员鄙视我,我就先把郭洋给我的那个黑卡给拿出来了,那店员眼睛一亮,赶忙答应了下来:“我刚看见张总慌慌张张的上大堂了,我这就领着你们去!”
一边走,我一边问道:“你们这个张总结婚了没有?有女朋友之类的吗?”
“有啊,老板娘很漂亮的,我们老板算是当上乘龙快婿了,”那个店员说道:“老婆好,岳父好,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合着张总还是个吃软饭的,这里的一切是靠着岳父家开办起来的,我说他那么年轻哪儿来这么大的本事,有个好伴侣,还真是能少奋斗十几二十年。
这会儿上了大厅,我倒是愣了,只见那个张总正跪在了一帮年轻人面前,磕头如捣蒜:“几个大师,你们可一定要帮帮我啊!香火钱我有多少给多少,只要能救我这一次!”
那帮年轻人跟看见肥猪拱门一样互相挤了挤眼,其中一个领头的装模作样的说道:“福寿无量天尊,张居士折煞我们也!老君爷救苦救难,不会不管你的!”
特么这话说的不文不白的,唱牡丹亭呢你们?
“就是他们……”那个张总一瞅见我们来了,赶忙指着我们说道:“那个脏东西,就是他们给带来的!”
这会儿我看清楚,趴在了张总身上的粟小姐不见了。
“李千树,中间那个人带着个煞。”郭洋低声说道:“长腿妹子被他的煞给拿住了,你可得小心点,我看着这帮小崽子们,来者不善。”
能带着煞的,当然来者不善。
那帮人看向了我们,接着眼光就扫到了屁股上,露出了点吃惊:“这不是貔虎犬吗?”
“也是咱们这一行的?”
“能带着貔虎犬,那肯定不简单。”
接着,跟怕被抢食物的护食狗似得,对我露出了敌意,有个人就跟我们问道:“不知道这几位跑马赶船?是赏画的还是研墨的?”
这话一般是抢生意的时候探的口风,对圈子里的人来说,跑马是外地来的,赶船是本地土著,也就是问你那个派别的。
而赏画的意思是做吃瓜群众,不参合人家的买卖,研墨的意思就是要对这个买卖横插一杠子,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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