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怂了身子就往前头看,结果还没看过去,开皮卡车的黑胡子跟个猎豹似得,悄无声息的就蹿到了车的斗上来,一把将我的脑袋跟按下去了,声音沉沉的:“想活命的,都别开口,都别抬头!”
我一愣,什么情况这是?
雷婷婷郭洋他们一帮人也愣了,但他们毕竟干惯了买卖,还是很机灵的,大家都看得出来,黑胡子不像是开玩笑耍弄我们,就都把头低下了,但眼光还是往我这里瞟,像是想问问我出了啥事儿了。
我也没看清,脖子就被摁住了,我哪儿知道?
但是凝气上耳,我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锣响。
不对啊,这一片全是山区,而且现在已经入了夜,周围万籁俱寂,谁大晚上摸黑在山里敲锣?赶尸的?
可赶尸的我们只要保持肃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行了,何必要这么大动干戈,不能抬头不能开口?
再仔细一听,除了锣响,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乐器声。
这种乐器,有点像是古装剧里打仗的时候吹起来的那种号角,中间还掺杂着马嘶叫的声音。
一听这个,我心里噔的一下就给提起来了,该不会,是碰上阴兵过道了吧?
阴兵就是死人……大批大批的死人!而道路分阴阳,但难免有地方是阴阳交汇公用的,这就叫阴阳路,阴兵过道,则是这大量的死人和活人,一起走在了阴阳路上。
难道我们这么晦气,跟阴兵走在一条道上了!
雷婷婷瞅着我的表情,明白了几分,脸色也有点发白,而郭洋陆恒川素来鸡贼,早也明白了,王德光经验丰富,更别提了,就阿琐和唐本初年轻,不懂这个,瞪眼好奇的瞅着我,我没法解释,赶紧比划了一下,让他们捂住眼睛,捂住嘴。
他们虽然不信任黑胡子,但肯定是信任我的,立刻照着我比划的做了。
黑胡子见状,也沉下了脸,那模样跟躲灾也差不多。
这阴兵过道,不能一概而论,一般来说有几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古代这里打过仗,好比白起当年坑杀赵国降卒四十万,大量的鬼魂带着冤屈停留在这里,跟地缚在原地的等苏园老太太一样,因为不甘心就不肯走,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死了,魂魄也留在这里继续争斗。
第二种情况,是这附近要闹灾,好比汶川地震或者九八大洪水一样,将要死很多的百姓,这些阴兵是奉了阎王爷的命令,前来勾魂的——死的人多,人手不够,就要将地府的阴兵借来帮忙。
第三种情况,则是阎王爷要出行,所以引一队阴兵开道,生人最好伏在地上,切不可抬头或者回头看,不然跟阴兵交汇,会被阴兵吹熄了肩头上的阳火,见者轻则血光之灾,重则被阴兵撞上,魂魄也跟抓壮丁一样,被活生生拖走。就算躲过去,日后也因为这过剩的阴气,大病一场。
还有一种情况,这种情况是非常少见的,那就是“阴兵”不一定真是兵,而是普通的死人,在做某种祭祀行动,好比活人正月十五汇集起来耍龙灯一样,死人也会汇集起来,行自己的庆典。
而这一种,是最凶险的,因为那些孤魂野鬼见到了活人,一定会争前恐后的来拉活人做替身。
横竖跟阴兵相遇,是大凶之兆,而因为对方数量众多,就算我们已经是顶尖的先生,也是没法子跟它们硬刚的,能做的,也只有躲藏起来,不被他们发现——被发现了,就认倒霉吧!
我留意到旁边的几辆车,也都停了下来,而每一辆车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立了蜡烛。
这些蜡烛,是“保命烛”,是用来隐藏活人生气的。
只要蜡烛还是平平淡淡的亮着,那就说明阴兵跟我们来了个对头碰,也看不到我们。
可是这蜡烛一旦变成了青色,那就成了“送命烛”,说明死人已经发现了我们,将蜡烛过了阴气,成了对死人的提醒,那我们在死人眼里,就跟大半夜打手电一样,暴露无遗成万众焦点。
那个时候,我们就得赶紧逃命,逃不了的话,等蜡烛灭了,我们就被死人拖走了。
我们这辆皮卡上,也立起了一个小孩儿胳膊粗的大白蜡烛。
真他妈的是什么事儿都能遇上,阴兵过道这种传说,都能让我们开眼。
对了,这一趟的风水,我记得王德光先前貌似提起过,说这里是虎跳龙飞峡,一般来说,这种地方阴气最盛,很容易被当成了阴间路阳间路的交汇口,这种地方邪门儿的很,咱们有的时候能从新闻上看见自驾游的车,或者进山的骑行驴友连人带东西,消失的一点不剩,就很有可能是从这种虎跳龙飞峡上错入了阴阳路,当然回不来了。
为什么叫虎跳龙飞峡?老虎都得跳开,龙也要飞走不降落,可见其凶险。
这帮西派的是仗着艺高人胆大,从这里抄近来了,可时运走低,还真遇上了阴兵过道了。
卧槽,真是被你们西派给害死。
这个时候,号角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是大队人马,对着我们越走越近了,甚至能听到齐刷刷走路的声音,有布鞋,有硬底子鞋,里面夹杂着女人的哭声,小孩儿的笑声,老人的叹息声,清清楚楚的,像是进了一个大集市一样,让人头皮发麻!
接着,空气也越来越凉,现在虽然是晚上,可岭南的夏天,再怎么凉快也不可能有这么凉,与其说是凉,不如说是阴……刺骨头的阴。
这个感觉,让人只觉得铺天盖地,根本透不过气来,压的慌。
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屁股,也老老实实的蜷缩在了我脚下,半闭着眼睛,大气也不敢出。
现在也只希望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了。
“当……”又是一个锣响,我低下头,从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双又一双的脚,从车两侧的路上,走过来了!
跟死人,当然不能抬头对视。
这些脚跟活人完全不同——只有脚尖着地,后跟是高高悬空的,而他们走路,也不是一步一步的,而是左摇右晃,转着圈子——你想,大批垫着的脚跟在你身边无声无息的绕圈子,叫谁,谁不瘆得慌。
而那些脚,千奇百怪,有的赤足,有的穿着纸鞋,还有的可能经济条件好,穿着硬底子绣花寿鞋,什么样的全有。
陆恒川跟我一样,在斜着眼角瞟,他倒是很淡定,跟看花鼓戏似得,但是看着看着,陆恒川忽然扯了我一把,还掐了我一下。
我被他吓了一跳,好险没把他的手腕给窝过去,但是马上又醒悟过来,这小子八成又在提醒我什么呢!
果然,我眼前一晃,忽然有一双脚落在了我们的车上!
车是露天的斗,那双脚像是从天而降的!
这双脚,好像是个少女的脚,脚背微微弓着,形状很好看,几个指头也圆润饱满,白皙的像是珍珠。
我瞅着还是正常燃烧的保命烛,立马屏住了呼吸,心说你快走吧快走吧,别调皮啊!
按说它们是看不到我们的,在它们眼里,这应该是几辆空车才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双脚似乎很喜欢这车的车斗,盘桓着踩来踩去,就是不走。
与此同时,一种凉凉的,滑溜溜的东西垂在了我低着的后脑勺上。
这特么的是什么玩意儿?麻酥酥的……我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卧槽,是头发!
头发也没什么,但糟糕的是,这头发刺到了我脸上,让我特别想打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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