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个桶,结果那个桶不动弹了,另一个方向倒是传来了悉悉率率的声音,像是有个人站起来要往这边走。
顺着那个声音一望,我就望明白了,闹半天这个声音是从池子另一侧给传出来的,那堆死人不就搁在那里么!
果然,一个死人抖抖索索的,站起来了。
赶尸匠“呃”的一声,像是被谁给掐住了喉咙:“起尸了起尸了。”
掌柜的打人成瘾,又甩了赶尸匠一下子:“都不瞎。”
眼瞅着那个死人身子背着我们,奔着那个桶就走了过去,脸却在后背上,正对着我们,浑浊的眼睛呆呆的瞅着我们的方向,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诡异的了不得。
接着,那个死人跟个傀儡一样,走到了桶前面,跳进了桶里。
那个桶充其量能放进去一对脚,可是那个死人跳进去了之后,整个人都在我们眼前消失了,仿佛那个桶是个无底洞,他掉进了深渊。
但是一阵很难闻的味道扑鼻迎了出来,是一个腥气味儿,有点像是卖猪肉的摊子上绞猪肉的机器,一整块肉进去,化整为零,成了肉馅子。
赶尸匠虽然干的营生硬指标就是胆子大,可是他却成了四个活人之中,第一个尿了裤的:“吃了……独脚神,吃了……”
吃的这么囫囵,应该叫吞。
接着,第二个死人,也摇摇摆摆的过去了,重复了第一个死人的使命,跳进桶里,只留下了一点味道,消失了。
掌柜的像是已经忍受不住了,忽然“嗷”的一声就喊出来了,接着跟个敲钟的槌子似得,一脑袋撞在了木门上,满口胡嚷:“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可惜事与愿违,眼瞅着那些个死人鱼贯进了桶,消失了,掌柜的还是没能把门给撞开。
死人的腥气和赶尸匠的尿味儿一起扑了出来,搞得房间里的味道难闻的了不得,被子了的陆恒川这才勉强睁开了眼:“臭。”
你特么还能醒,老子以为你睡成了植物人了。
我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现如今跳进桶里的,已经是第十七个死人了。
接下来,就是我们四个其中的一个了。
等第十七个死人也消失了之后,桶忽然没了动静。
这种突如其来的死寂让掌柜的和赶尸匠更是如坐针毡,每个人咽口水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赶尸匠出于求生的本能,忽然一把抓住我,打破了这种沉重的安静:“小哥,我知道你身手好,你看在我把你从山涧里拉出来的份儿上,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人情的你来我往就是这样,如果我这个时候见死不救,必定损阴德。
于是我摆摆手,刚要说话,忽然那个沉寂半晌的桶里,传出了一个声音来。
“噫?”
这个“噫”听上去像是疑惑,也像是感叹,只是不知道桶里那货在疑惑感叹些什么,陆恒川甚至还来了一句:“这声音挺感性。”
一个字也能听出感性,你也真是牛逼。
不过我倒是来了精神,这“独脚神”真能跟传说之中一样,跟人讲话?
“噫。”而这个字的口气,倒是有点像是接受现实,并且打算采取措施了。
我和陆恒川一对眼,琢磨起来,下一个被独脚神拖的应该是谁。
旧主家,还是新客?
狗还念三分旧情呢,我估计,下一个拖的,不是我就是陆恒川。
没成想,却是赶尸匠跟中了魔怔似得,也不尿裤了,陡然就从地上给坐了起来,直挺挺的奔着那个桶子就过去了。
那姿势那神态,完全像是没了自己的意识,跟电影里的丧尸出笼一样,而铺子老板则吓的瘫坐在了门口,连从脑袋上流下来,糊住了眼睛的血都没来得及擦。
啧,果然翻脸如翻书,旧主子也不认了,估摸着,觉得出来我和陆恒川都是硬骨头,吃了要消化不良。
我二话没说,抢先一步到了那个桶子前面,一脚就把那个桶子给踹翻了。
桶子这么一翻,赶尸匠也不蹦跶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差点没哭出来:“我……我不想死,别,别拉我……”
我哪儿顾得上安抚他,蹲下去就看那个桶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谁知道那个桶子在原地咕噜噜转了半天,一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那一脚力气是大,但绝对不足以让这个桶子转的跟个电风扇一样,除非……是里面的东西,自己在转。
“李千树,起来!”
忽然陆恒川从我身后大叫了一声,我一愣,没反应过来这个“起来”是个什么意思,叫我让开?
但是很快,陆恒川一只手就直接在我后脖梗子上一提,把我给提溜了起来,摔到了一边去了,而与此同时,他拿了那张一直没舍得从身上拿开的大棉被,就冲着那个桶子盖了上去。
“乓”的一声,像是什么硬物撞击了一下,我眼瞅着那个大棉被从中间就给破了,而棉花套子翻飞之中,一副尖锐的牙齿从棉被里面露了出来!
那尖牙得有手指头这么大,尖锐带倒刺,泛寒光!
这就是那个独脚神的真身?
而这个时候,那个店老板跟赶尸匠,不知啥时候已经双双抱做一团,吓得就差口吐白沫了:“独脚神开恩,供品送到了正好十九个,你吃你吃,放了我们……”
要不说人的劣根性呢,现在还想用别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眼瞅着那一副牙齿奔着陆恒川就咬过来了,我一把将陆恒川也给拽了回来:“这特么的是什么玩意儿?”
陆恒川摇摇头:“你问我,我问谁?”
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大,竟然能把自己给委屈到了这么一个桶子里面,也真特么够能屈能伸的,我再一寻思,立刻大声问赶尸匠:“这玩意儿,除了吃人之外,还喜欢什么?”
赶尸匠都快神志不清了,一个激灵,就回答道:“这个,这个独脚神喜欢水,所以才在桶里待着,没水不行的……每隔一天,总要给供奉水,水……”
而这个时候,陆恒川丢过去的大被子已经被那一副铁齿钢牙咬了一个稀巴烂,露出了底下拖了一地的粘液,都是从那个桶里流出来的。
而那粘液里面,还夹杂着不少垃圾似得东西,我仔细一看,竟然有人的鞋子,衣帽碎片。
我再一想,立刻就想出主意来了,立刻转身问掌柜的:“这里有盐没有?”
掌柜的忙不叠点了点头:“有有有……”
“在他妈哪儿?”
“我……我想不起来了……”
你这没出息劲儿大了!
只要是喜欢水的东西,就一定怕盐,因为盐不仅辟邪,而且能让这货脱水,对喜欢水的东西来说,脱水无疑于杀它。
盐再怎么说也应该是在厨房,我寻思了一下,还在想实在不行,运气上来,一脚把门给踹开了找盐,可是那个“独脚神”显然已经是恼羞成怒,在被子覆盖下的大嘴一张,冲着我们就咬过来了!
你娘,再去找盐肯定是来不及了,就算我跑和陆恒川跑出去了,这掌柜的跟赶尸匠也非得喂给独脚神不可,难道真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命数将尽?
但没成想我眼睛一扫,忽然发现了池子附近,有几个袋子,上面粗糙的印刷着蓝色大字:“浴盐”。
我一下就来精神了,看来,不是掌柜的和赶尸匠命数将尽,而是这个独脚神命数将尽了。
这么想着,我抄起几包就砸给了陆恒川,自己也眼疾手快的拿了几包拆开,大声说道:“死鱼眼,往它嘴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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