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卿卿先是在冰冷的祠堂跪了一晚上,第二天白天又不吃不喝在王府门口站了一天。
这天夜里天气又转凉。
这要是搁在一般闺秀身上,早就倒下了。
半夜时分,白日里守着师卿卿那些百姓早已回家睡觉。极少数过于爱慕师卿卿的年轻男子倒是想守下去,但宵禁前也不得不离开。
离开前本有不少人试图给师卿卿送吃喝和衣物,都被师卿卿拒绝。
但即便师卿卿平素有练骑射,身体素质不错,也撑不住了。
黑漆漆的街道,偌大的王府门口,师卿卿和婢女阿梅孤零零两人。
师卿卿倒下后,阿梅也坚持不住了。
但还是拼命往王府大门爬,用尽全部的力气去砸门。
“救救小姐……救救……”
……
素衣被吵醒的时候,能听到王府人来人往的走动。
陈婶显然也听到了声音。
不多时,出去探听了一圈的陈婶回来,“主子,师小姐昏倒在府门口,殷王爷让人把她抬进府了,现在府中的大夫正在为其诊治……”
“我真是不明白殷玄墨,既然终归要把人接进府来,也不早一点,让人家受这一遭罪。”
陈婶觉得自家主子还没睡醒。
“主子您……不在意?”陈婶对素衣和殷玄墨的事多多少少听闻了一些的。
“啊?我在意什么呀。”
陈婶:“……”
“主子您继续睡吧。”
素衣就又倒下去睡。然而动静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她瞌睡彻底被吵醒了。
素衣想睡都睡不着了。
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还没消停后,素衣干脆穿好衣裳起来。
“我们也去看看。”
陈婶又给她加了一件披风两人才朝动静最大的地方找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朝厨房来来往往的人,有的人是烧热水端热水,有的人是熬药煎药。
师卿卿被安置的院落其实离素衣住的院落不算近,但在这万籁俱静的夜里,这来来回回各种响动,实在太明显。
素衣叫住一个端水的婢女问,“师小姐怎么了?严重吗?”
那婢女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有啥说啥,“回姑娘,师小姐染了风寒,发起了高热,情况……有些紧急。”
“府中的医者们都看过吗?”
“都看过了,但师小姐的情况实在是来势汹汹……”
素衣随意挥挥手,“你赶紧去吧。”
婢女退下后,素衣皱眉沉吟。
陈婶关切地问,“主子,怎么了?”
“师小姐的情形,有点像急风寒……”毕竟,殷玄墨府中的大夫也好,医者也罢,也不是吃干饭不会干活的。
“小姐说过,每年四海诸国都有不少人死于急风寒。急风寒一般来势汹汹,稍有差池,便是医术再厉害,也无力回天。”
心底想到什么,素衣立刻道,“陈婶,你脚程快些,我住的那屋子床头抽屉里有一个白玉药瓶,你速速去把那个给我取来,直接送到师小姐这里。”
陈婶也没多说什么,立刻下去办。
素衣在原地站了站,想了下还是往师卿卿所处的那处宅院走去。
然而素衣才走到院门口就被门口的侍卫挡住了。
在素衣表示自己想去看看师卿卿后,侍卫很恭敬地道,“素衣姑娘,王爷有令,您不能进去。”
“我也学过点基础的医理,我去看看,万一帮得上什么忙呢?”
侍卫还是坚持。
素衣无语了,为什么拦着她不让她进去啊?
她难不成还会趁机弄死师卿卿出气不成?
“殷王爷在里面吗?”
“在。”
素衣就扯开嗓子喊,“殷王爷,我是素衣呀。我过来看看师小姐。你让他们放我进去呀,我和小姐,小小姐她们学过一点医术……”
才喊完没一下,就有人传出话,让素衣赶紧离开。
素衣气得半死。
好心当成驴肝肺!
素衣气呼呼地往回走时,遇到刚好拿药过来的陈婶。
“陈婶,你把药拿给门口的侍卫,就说这是我送去的,九儿小小姐给我的,可能对师小姐的情况有用。但是药这个东西不能乱吃,让殷玄墨自己考虑清楚给不给师小姐吃,别到时候有什么问题赖我身上!”
她不是烂好人,只是跟在小姐和九儿小小姐身边久了,哪怕九儿小小姐那样不爱管闲事的人,遇到路边有人要病死了,大多时候都会出手相救的。
素衣根本没想师卿卿和自己的过节和身份。
几乎是条件反射。药当然要用在有需要的人身上,不然自己留着过期长虫吗?
素衣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还是气。
很快陈婶也回来了,陈婶一回来就见素衣气鼓鼓的模样。
给素衣倒了一杯热茶,笑道,“主子莫气,属下去送药也没进得去那院子。属下仔细看了,原本在那院子里伺候的人都没准出来,外面的人送东西都直接是送在门口。”
“殷王爷不让主子您进去,想必是怕过上病气,也染上风寒。“
“陈婶,普通的风寒才可能染人,如果是急风寒的话,根本就不会染人。师小姐的症状这么严重,搞得人仰马翻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普通风寒呀。”
“说不准殷王爷分不清这是什么风寒呢,或者不知道急风寒不染人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陈婶道。
又加了一句,“说实话,属下也是第一次知道风寒还有普通风寒和急风寒之说。更是第一次知道急风寒不染人。平素只以为风寒有严重不严重之分,但染人的可能人都很大。”
素衣咕哝了一声,“我管他知道不知道,反正我该说的该做的都做了。真要有什么事,也不算我见死不救。我良心可不会过不去。”
这一夜,天都快亮了才消停下来,素衣也是这个时候才迷迷糊糊重新睡过去。
翌日,素衣大中午才醒来。
素衣吃饭的时候,就见阿朵神色有异。
“阿朵,你怎么了?”
阿朵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姑娘,王爷今日没去上早朝。现在都还……”咬咬牙,“在那位师小姐的院子里陪着她。”
“啊?”素衣惊异地啊了一声。
都没去上早朝这么严重?
要知道殷玄墨上朝那是风雨无阻啊!
“难道我昨天让陈婶送去的药,他没给师小姐吃吗……”
阿朵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药?什么药?姑娘,抽屉里你那些药不都是你的宝贝么,不都是那位九儿小姐送给你的么!”
“药本就是治病救人的。”素衣道。
就是吧,就怕人家不领情没救到人,她的药也浪费了。
因为消息送出去了,素衣暂时也不出府了。
陈婶来的时候,素衣又把阿朵支开了。
阿朵就很怨念,觉得素衣姑娘果然很偏心陈婶。
素衣现在最关心的当然还是自己小姐百里绯月。
“陈婶,确认了吗,消息可送出去了?”
陈婶点点头,“确认了。”
素衣松了一口气。
“主子,师姑娘病倒在王府的消息被传出去了。属下出去的时候,听到街面上不少人都在悄悄议论。”
素衣就觉得奇怪了,“师小姐和她侍女是半夜三更倒下的,王府四周又没有别的住户。那个时候别说人,鬼影子都没一个,想来没人看到才是,外面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陈婶也觉得蹊跷。
“属下总觉得,师姑娘这事不简单。”
正在这时,被支开的阿朵嘭嘭嘭跑进来,“姑娘,师太傅来王府了!”
“你可别出去,传闻那师太傅护短得很!那位师小姐又是打着求你原谅的幌子病倒的,别到时候把这事怪在你头上来!”
说起满脸愤愤不平。
所以,素衣就不明白了,阿朵为什么这么气?
不过她虽然行得正坐得端,也不会去给自己找麻烦。
只是她不找麻烦,麻烦却来找她。
就在晚饭时分,看样子殷玄墨今天是不会来和她一起,或者叫她一起去吃晚饭后,素衣正准备自己和陈婶以及阿朵吃时,有人来传话,说是殷玄墨要见她。
素衣本以为是殷玄墨来找她去一起吃饭,结果去的是师卿卿住的地方。
素衣有些狐疑地走进去,当然没见到师卿卿。
师卿卿还躺在床上呢。
客厅里,主位上的殷玄墨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眼下有淡淡的乌青,一看就是昨晚上没睡好,或者根本没睡。
除了殷玄墨,还有一个人。
那是个清矍的老人。
虽然上了年纪,但目光冷睿,肃然又刚硬。
素衣一出现,那老人视线落在她身上,就像是芒刺在背一般。
素衣尽量忽略那老人的视线,冲殷玄墨道,“殷王爷,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殷玄墨视线落在她脸上,不辨喜怒,“你让人送来的药,本王让人给师姑娘用了。”
素衣松了口气,“那师姑娘应该好些了吧?”
“师姑娘,中了毒。”
素衣就像被闷雷劈了一样,“殷王爷你难道觉得我会给师姑娘下毒吗?”
“我素衣才不会干那种事!”
“本王也相信你不会。”殷玄墨视线看向站在一边的陈婶,“把解药交出来,本王留你一个全尸。”
陈婶反应过来,立刻冲素衣跪下,“主子,老奴不曾做过!”
素衣也不相信陈婶会做这种事,挡在陈婶面前,“殷王爷!陈婶她没理由这么做!我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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