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孩子啊,却从来没有吃过她一口奶,只得到了她无数的冷待和数不清的虐打。
许是人之将死,才会意识到自己这一生,都做错了什么。
她涕泪横流,哭着道:“是母亲之过,是母亲……分不清珍珠与鱼目,如今的下场,都是母亲应得的。”
“枝枝,对不住……对不住……”
容枝枝听着这些话,渐渐模糊了视线,一滴泪不觉滴落在掌心,好似自己心中一块压了多年的石头,终于被人搬开。
原来,她是那么需要这一句抱歉。
原来这些年的委屈,她一直等着有人给她一个交代。
等着有人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原来,她以为自己早就平静无波的心里,偷偷藏了这么久、这么多的怨恨啊……
容太傅看着容枝枝,不快地道:“枝枝,你愣着做什么?救你母亲啊!”
容枝枝沉默片刻,蹲在了王氏跟前,拿出随身携带的续命和止血的药,用在了王氏身上,为她简单地处理了伤口。
最后在王氏期盼的眼神下。
她淡淡道:“我很需要这一声道歉,因为我觉得这是我应得的。可是容夫人,我不会原谅你了。”
“上一次设局让容姣姣入套后,我给你解药,是我与父亲的约定。”
“这次,我会救你一命,因为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夫人,从此你对我的生育之恩,我还清了!”
“日后,我什么都不欠你的了!”
王氏听完这话,崩溃大哭起来,她第一回知道,痛不欲生是什么滋味。
爱她的女儿、惦记着她的生恩的女儿,被自己伤透了心,再也说不出一声原谅。
而她千娇万宠长大的女儿,却觉得她付出一切都是应当的,只要能活命,能连续杀她两回!
她为什么不早点悔悟啊!
若是在齐家要将枝枝贬妻为妾的时候,她就悔悟,她也不会走到今天。
容姣姣在边上瞧着,气得眼球都布满了红血丝。
她恼恨地对王氏道:“你是什么意思?谁准你跟她道歉的?你最爱的女儿不是我吗?”
王氏腹痛得要命,哭得抽噎,哪里还有功夫理她。
“我不准你跟她道歉!不准你后悔,不准你对她好脸色,你听到了没有!”
容枝枝闻言,看了一眼容姣姣:“其实你从没真的在意过容夫人对吗?对你而言,争得她的宠爱,不过就是你赢过我的战利品罢了!”
容姣姣被说中了心思,一时间顿住了,仇视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容枝枝。
容枝枝自然清楚自己猜对了。
她有些不解:“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敌视我?从小到大,你什么都喜欢跟我抢,只要我喜欢的,你都要占去。”
“我们不是亲姐妹吗?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容姣姣激动地道:“都是容家的孩子,你凭什么样样都比我强!你知道外头多少人喜欢拿你跟我比吗?”
“只要你出现,所有人都会赞扬你!都会夸你!可是我呢?他们好似都看不到我!”
“容枝枝,你知道当你的妹妹有多累吗?”
“我一辈子都只能像阴沟里的蛆虫一样嫉妒你,一辈子都只能活在你的阴影下!”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爱出头,你为什么不能让一让我?”
容枝枝一时间失语,她为什么那么爱出头?
因为她从小就知道母亲不爱她,她想出头,好叫母亲为她骄傲,如此说不定母亲就会多看她一眼。
可母亲眼里还是没有她,只有祖母为她高兴,从此她的天,就是祖母了。
却不知因此,叫容姣姣怨恨至此!
可这样的理由,她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说出来?太丢人了!容枝枝,你太可怜了,太悲哀了,不是吗?
容姣姣陷入了自己情绪中,恨恨地道:“我明明也是太傅的嫡女啊!我为什么永远只能做你的陪衬?”
“就连我喜欢的人也喜欢你!他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你却还能生气了,就拒了他的婚,让他一家来求你。”
“凭什么啊,到底凭什么啊!我就是不满,我就是不甘心!”
却是容太傅听不下去了,过来便一个耳光,打在了容姣姣的脸上!
他怒道:“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自己不成器,自己是个废物,不躬身自省,却怨恨你姐姐太出众?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儿?”
容姣姣被这一巴掌,打得脸都肿了。
她知道自己今日定是活不成了,便也不再吞忍什么,看着容太傅道:“那你这个父亲,除了衣食住行,又为我做过什么?”
“过去的十几年,我一年能与你说上几句话?”
“你眼里只有那个得了心疾的老太婆,还有你的公务,你多看过我们这些孩子一眼吗?”
“你本来就没好好教过我,那你又凭什么打骂我,说我不成器?”
容太傅气得手发颤,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没有尽到多少父亲的责任,可朝堂上有几个大员不是如此?
他们不都是与自己一样,忙于公务,疏于管教家里?
罢了,他的同僚有贤妻治家,可他的妻子,是个糊涂虫啊。
明知自己娶妻不贤,也不多看管子女几分,也确是他的错!
他最后看了一眼杨桦,杨桦明白了主君的意思,在石桌上的茶杯中,倒入了毒药。
容太傅艰难地闭上眼,也流下了两行泪:“是!我没有好好教养你,是我之过,但你已成了这般,我只能赐你一死!”
“我觉得你不是好女儿,你也觉得我不是好父亲,既然如此……”
“来生,你莫要再投胎做我的孩子了!我们父女,生生世世不要再见了!”
说着,他一摆手。
杨桦过去,将放了毒药的茶灌入了容姣姣的口中,便是她拼命的挣扎,也到底是比不过杨桦的力气。
而这一回,王氏只是哭,没有为她说半句话。
容枝枝瞧着呛咳的容姣姣,淡淡道:“是鹤顶红,无药可解,你活不成了。”
这样的剧毒,从杨桦倒出来的时候,她便已经辨出了。
容姣姣捂着自己的腹部,苦笑道:“容枝枝,你赢了,是你赢了!但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会一直诅咒你……”
鹤顶红虽然无药可救,可毒发而亡没那么快。
容枝枝并不在乎她的诅咒,只瞧着她道:“你既然已经要死了,有一件多年前的事,你应当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吧?”
容姣姣:“你想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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