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常言,没娘的孩子像根草;但在皇室,没爹的孩子连草都不如。
母家推着他们上场争宠争权,可皇祖母还是更倾向于支持二叔。如今在这宫宴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更是将吴穆叫到跟前亲密地交谈。
萧娥英见吴穆脸色略显苍白,不过在这般喜庆热闹的场合,她并没有点破。
慈爱万分地说道:“祖母见你桌案上的东西都没怎么动,可是不合口味?”
吴穆其实没什么胃口,毕竟谁来参加宫宴,都不是冲着吃食来的。
吴穆微微转头,看向自己刚才的位置,腼腆地笑了笑,说道:“方才和堂兄们说话说到兴头上,便忘了!”
吴杲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到三个许久不见的孙子,恍惚间,竟从他们稚嫩的面孔上看出一丝长子的影子。
百姓疼幺儿,皇帝爱长子。
吴杲对吴穆的回答十分满意,兄弟友悌。念及吴愔近来十分安分,爱屋及乌道:“朕记得你喜欢吃龙涎香酥,尝尝看。”
这道点心十分名贵,是用龙涎香调制而成,平日里只有帝后的桌案上才有。
吴杲身边的内侍连忙将御案上盛装龙涎香酥的金碟捧到吴穆跟前。
吴穆躬身谢恩:“孙儿多谢皇祖父赏赐。”
萧娥英眼眸低垂,没有多做解释,吴穆并不喜欢吃龙涎香酥。
真正喜欢这道点心的另有其人——是幼时的吴愔。近些年,吴愔嫌弃它的味道太浓烈,不再喜欢吃了。
那个倚靠在父母腿边撒娇卖痴,只为讨口吃食的影子越来越远了。
龙涎香酥直径约为一寸,厚度均匀,表面覆盖着一层细腻如丝的糖霜,糖霜之下,是一层金黄酥脆的外皮。
吴穆缓缓拿起一块,凑近鼻尖,本应是最受世人追捧的龙涎香,却无端让他感到一阵恶心,甚至有想吐的冲动。
不过吴穆并未将这种不适表露出来,他轻咬一口,首先听到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那是金黄外皮破裂的声音,紧接着,杏仁和牛乳混合的柔软与香甜在口中散开。
吴穆强忍着不适,将龙涎香酥吞咽下去,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说道:“皇祖父,真好吃。下次光禄寺再做,能不能叫上孙儿?” 那模样像极了民间和祖父撒娇求食的小孙儿。
吴杲年纪渐长,丢失多年的舐犊之情似乎又回来了一些。反正吴穆年纪小,他们还能做一对单纯的祖孙。
吴杲呵呵笑道:“好,下回叫上你。”
天家和乐的场景落在宴会上众人眼中,品读出何种意味,不能随意与人言说,但人人心中都有计较。
吴愔和赵惠安这对夫妻,论情分已经所剩无几,但利益牵扯颇多。
见到此景,不由得对视一眼,在泼天的利益面前,他们是最紧密的联盟。
吴愔如今只暗恨,早年看不清局势,没有早早与赵惠安生下孩子,博一个嫡长孙的名头回来。
吴穆回到自己的席案上,萧娥英望着他小小的身影,回忆往昔。
“穆儿从小就乖巧,不像愔儿没个安分的时候。兄弟们一块玩,其他人都是活猴,穆儿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谁来搭话都应两声。”
吴杲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这个片段,一个小孩子,相貌出众又是自己的血脉,在其他孩子都玩得脏兮兮的时候,他却在一旁乖巧听话,怎能不显得鹤立鸡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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