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皇帝,也是父亲。
没有一个父亲愿意砍杀自己的子嗣,他也不愿。
太子也不会对血脉亲人举起屠刀。
如此一比,宣武皇帝忽然更愿意云成斐能再像太子一点,偶尔敦厚。
*
云成斐离开御书房到宫门口时,林震迎面上来:“殿下——”
“回府吧。”
云成斐声音冰冷,撩袍上了马车。
林震也不好多说什么,带人驾着马车一路回到定西王府去。
进到寒月轩内,云成斐忽然视线敏锐地朝着里间看去。
“殿下?”林震诧异。
“你退下吧。”云成斐反手关门,把林震和林野两人关在外面。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地退到了远一些的地方。
黑漆漆的里间,有个人影走出来,“你发现我了。”
“嗯。”
云成斐没有点灯,踏着黑暗走到那人影跟前,“如昕。”
“你怎么发现我的?”谢如昕诧异,柔柔说道:“我都收着呼吸了啊,照理说没人发觉的了。”
“闻到你味道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嗅觉十分敏锐,只要你在我十步之内,我都闻得到。”
“啊?”
谢如昕愣住,“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个本事?”
“你以前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云成斐淡笑一声,贴近谢如昕几分,轻轻吸了口气,口中低唤:“如昕,如昕。”
“你——”谢如昕微微一怔,“你怎么了?感觉你心情不太好。”
而且并不是他以前常出现的情绪。
他现在似乎很失落,哀伤。
这样的情绪在没有点灯的黑夜之中更加的明显。
“我没事。”云成斐声音很低,“就是有些累。”
“你在骗我,成斐。你累的时候才不会这样,你是不想和我说?心情不好的事情与我有关吗?”
“不是。”
云成斐摇头,踌躇片刻,才又开口道:“皇爷爷怀疑我。”
谢如昕愣了一下,琢磨片刻明白过来,“是说周王的事情吗?”
“不止。”云成斐扯了扯唇角,笑容带点自嘲,“你可知道,梁王在我父亲前去天牢问话的时候,忽然病情发作攻击父亲,之后死了。”
“什么?”
谢如昕微惊,“怪不得天牢如今——你的意思是,陛下不止怀疑周王的事情是你所为,还怀疑梁王发病惨死也是你吗?”
“谁叫我去的那般巧呢?”云成斐垂眸,唇角微勾淡笑起来,眼中却毫无温度:“我辩解了,他说叫我不要想太多,但我知道他就是在怀疑我。”
“或许他还觉得我心狠手辣,对自己的叔叔都狠下杀手,甚至是东宫十二年没有子嗣,估摸着都能怀疑到我身上来吧。”
“呵呵。”云成斐讽笑出声,“这便是皇家,寻常人家最简单的信任,在皇家人这里却极难。”
那可是他一心尊重敬仰的皇爷爷。
原以为能有点天伦之乐,却还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
“成斐……”
谢如昕低唤一声,手捏上云成斐手腕,手指往下,用自己的手包裹住他的,把自己的温度也传递给他,“旁人的想法是我们不能掌控的。”
“我们只能决定自己做什么,想什么,无法控制别人。”
“我也从没想过控制别人,我只是……”云成斐半垂着眼眸,幽幽说道:“有一点点难过而已。”
“我知道的。”
谢如昕手指捏在他的掌心,瞧着云成斐略微失落的眼神,心底微微酸软。
她自重新睁眼后,见过云成斐嚣张跋扈,桀骜不驯,耍赖扮乖,却没见过他这样失落伤怀。
前世也极少见这姿态。
她心底便升起一缕疼惜,迫切地想说点什么安抚他。
只是心底越是迫切,反倒越不知该如何开解,凝了片刻之后,她往前跨了半步,把云成斐轻轻抱住,脸颊也贴于他心口位置,低唤一声“成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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