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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乱心


第八十七章 乱心

直到少女半截白花花的腿全露在外面,江聿谨才停下了动作,道:“韶哥儿,你来看。”

江韶微微眯眸,立即看到染素汐侧膝上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瘀青,像是被石子砸到的。

瘀青颜色呈紫红色,一看就是刚刚才出现的。

江聿谨说:“这就是她跌倒的原因。”

“小叔你……你怎么……”

江韶在震惊之下,骤然失言。

小叔怎么会知道染素汐的腿上有伤?

难道……小叔早就知道有人会算计她?

那孩子呢?晚枝呢?

小叔是不是也知道兄长的孩子会在今日流掉?流在染素汐推伤晚枝的时候?

江聿谨薄唇微动,道:“我不知道。”

刚刚,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只是他的猜测,向来都很准。

江韶闻言,不禁松了口气,声音也缓和了些。

俄顷,他沉着脸问:“这人又是谁?”

“不确定。”

江韶明白,小叔不是不确定,而是怕他误事,不想告诉他。

白蔹恭敬地问道:“爷,现在施针吗?”

“嗯。”

“施针需要宽衣。”

“韶哥儿,你先去倒影楼陪着薛二姑娘吧。”

江韶神色复杂,“小叔你呢?”

江聿谨关上隔扇的门,道:“我等下就过去。”

江韶看了眼隔扇后隐隐绰绰的身影,陷入挣扎。

江聿谨也不催他,而是走到书案后,翻阅起了染素汐整理的账目。

里间传出宽衣的窸窣声响。

江韶别过身,抿唇道:“小叔快些。晚枝若是醒来,她第一个想要见到的人是你。”

“嗯。”

……

江韶离开的时候,根本不管里面的染素汐是否刚小产,也不管她是否要脱光了衣裳施针。

他特地推开了所有的门窗,还嘱咐百杳不许关上。

江聿谨负手凝向窗外,衣袂微动。

昏暗的天色将他温润的眉目染得雾雾霭霭。

百杳才拎走水霜回来,就听江聿谨道:“百杳,去给春花找个郎中吧。”

百杳躬身道“是”,将春花抱了出去……

不稍须臾,白蔹收好银针从里间走了出来。

她冲着桌案后的男人微微行了一礼,转身,却又顿住脚步。

“谨。”

不知道在唤谁的名讳?

江聿谨没有出声。

“爷。”

“嗯。”淡淡一声,像是碎薄的叹息,才出现便消失在空气中。

“您……当真了?”

“没有。”

“好。”白蔹重新垂下眼睫,“奴婢告退。”

猝不及防地,修长的身影兜头罩来。

男人挺直的背脊弯得很低,坚实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

“你怕了?”江聿谨清冽的双目流光炯炯,眼角挂着克制不住的红。

白蔹的身子僵了僵,毫不留情地推开江聿谨的怀抱,跪地道:“请爷自重。”

气息一下栖寂。

江聿谨垂眼看着白蔹的头顶,绷紧下颌:“……白蔹。”

“奴婢在。”

“……我从未当你是奴婢。”

“您永远是奴婢的主子。”

“你刚刚不是害怕我当真动了心吗?”

“您不会。”

“不是不会。是我不想。若是我想了,你会如何?”

他的声音温醇如春水映月,带着丝丝缕缕的无助和哀求。

“爷,您不会。”

良久的沉默。

江聿谨自嘲一笑,眼底恢复了往日的清润,问:“既然不在乎,又为何要动手?”

白蔹一愣。

“侧膝盖的淤青,只是为了掩盖下面的针孔吧?”

“石子不是奴婢丢的。”

“那针孔呢?”

白蔹的语气很平淡:“爷,这个孩子本来就生不下来。”

她似乎早就知道江聿谨会发现,也像是从来没打算隐瞒他一般。

江聿谨说:“那也不是你一个奴婢应该擅自决定的。”

“奴婢动手,至少能保证染姑娘的身体底子不受到伤害。”

“你什么时候关心起别人的身体了?”

“她……很可怜。”

江聿谨脸色稍凝,轻笑一声,“真是医者仁心。只是你的仁心里,为何不包含你我?”

风卷动珠帘,吹乱了人心。

他拢着袖子捏起瓷碟里的一颗酸梅,放入口中。又酸又甜的味道,压住了唇里的苦涩。

“爷,佛渡世人,也不渡己。”

白蔹这话一出,江聿谨随即又是自嘲一笑,说:“世人都说我超然出尘,却不想你比我还要看淡一切。”

白蔹抿唇。

她的视线落在男人身侧攥紧的手掌上,早些时候系好的白帕已经被血浸红。

她拧眉伸出手,柔声道:“爷,奴婢帮您换一条吧。”

江聿谨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

白蔹只好起身上前,掏出腰间的玉露膏重新帮他上药。

然后,从里衣裙摆上撕下一片布条,边吹气,边帮他小心翼翼地包扎。

江聿谨淡淡地看着白蔹的动作,清潭般的眸底似有什么在翻涌,然后又被他压下去。

完事后,白蔹福身:“爷,奴婢去看薛二姑娘了。”

这一次,江聿谨没有再出声阻拦她。

……

恍惚中,染素汐似乎闻到了一阵熟悉的清香,似梨似木。

“疼……”

惨白的唇嚅动,口齿含糊,“宝宝你……一定很疼吧……”

泪流满面:“是娘亲没有护好你……”

空气中,掠过轻碎的叹息。

染素汐觉得身子一暖,鼻息里的香味又浓了些。

她神志模糊,骨血却冷得要命,她本能地往那抹温暖里再偎紧了些,然后又是一声带着鼻音的“疼……”

这声疼,说的是她自己。

几不可闻的“活该”后,少女瑟瑟发抖的身体,被搂在了怀里。

感受到了温暖,她蹙紧的眉头松了些。仅松了一瞬,又再次蹙紧。

“臭。”

江聿谨一愣,看向放在她肩头的右手。

上面有血的腥气,也有药的苦涩。

“你自己也没好到哪里,还嫌弃别人。”

嘴上说着,还是将受伤的右手放到了身后。

染素汐长睫颤动,缓缓掀开一条缝隙,露出里面迷茫的水眸。樱唇微张,吐气如兰,满是疑惑。

江聿谨眼睫微垂,沾了血的袖袍划过她的睡穴,“睡吧。”

一会儿后,百杳出现在隔扇后:“爷。水霜认罪了。”

“说。”

“水霜说她昨夜守夜的时候,听到染姑娘一直重复着‘毁了她’的呓语。当时她没当回事儿,直到今日事发才意识到有问题。

而且,昨日染姑娘还让水霜讲述了薛二姑娘和您的渊源。染姑娘听后,整个人就看起来似乎一直魂不守舍的……

水霜还说,这些春花和王婆子都可以作证。”

江聿谨将染素汐放回到枕头上,掖好被角,才缓缓走出里间,对百杳说:“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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