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刁勋?”
刁勋的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他抬起头,只见一员穿着堪称豪华的银甲,头戴六瓣铁尖盔的大将正大马金刀端坐在战马上,冷冷俯视着他。
兴华军的初战进行的实在是太顺利,基本上没有任何悬念,人员装备都是绝对优势,还是突袭,加上土司兵懈怠,连像样的交火都没有,炮兵旅一阵猛轰就把营寨炸上了天,六千火铳兵抵近射击,像是割麦子一样收割土司兵的生命,有人想跑,又被骑兵追上一顿砍杀,兴华军几乎是零死亡解决了战斗。这种碾压式的战斗,让高衡和将领们有些索然无味。
刁勋因为战马被击中,在路上摔倒,被追上来的兴华军骑兵俘虏,经过其他俘虏指认,才知道这是条大鱼,所以被拖死狗一般拖到了高衡的面前。
兴华军的将士们正在打扫战场,战前会议上,高衡让士兵们不要将他们全部干掉,放小部分人突围,回去报信,他就是要沙定洲知道这件事,然后从高平府抽调兵马前来,这样兴华军可以一部分一部分吃掉土司联军。
刁勋看着高衡,显然他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他愤怒道:“你们是什么人?是明军吗?竟然用偷袭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算什么好汉。”
高衡冷笑一声道:“哼,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在本帅面前叫唤。你听好了,我叫高衡,我身后的军队是兴华军,莫敬完发了求援信,本帅特地带兵进入莫朝作战。”
“兴华军?”刁勋愣了一下,显然这个名字他很熟悉,但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
高衡道:“我们在安南已经有数年时间了,但是对你们来说,还是个新兴的势力。”
他这么一说,刁勋猛然想起来了,他们毕竟在云南南部混,紧邻安南,所以对安南局势多少有些了解,这兴华军不就是这几年在安南搞得翻天覆地的一股势力吗,说是由明朝的侨民组成的队伍,把郑氏打得找不着北。可这么一说,刁勋更加不理解了,“这,我们土司跟你们兴华军一点交道都没打过,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是明军我还能理解,你是兴华军,为何要打我们?”
高衡道:“因为你们已经威胁到了兴华军的地盘,你们不打招呼直接大举进攻莫朝,请问,你们是吃素的善人吗?莫朝兵少将寡,吃掉莫朝,你们坐拥十万大军,难道不会继续进兵?你们就满足于莫朝稍显贫瘠的土地?”
“这。”刁勋一时间被怼得哑口无言,高衡这话倒是不假,确实,沙定洲在出发之前就做了方案,打下莫朝之后下一步就是介入安南的战争,往北边打,沙定洲目前还没这个胆子跟实力,云南还有不少明军,四川更是大西军的地盘,往东是湖广一带,那里盘根错节,有明军,有乱兵,还有大顺军。所以思前想后,打安南最保险,如果能将安南并入他的地盘,那么沙定洲就会建立一个以昆明为中心的强大地方政权。
打莫朝只是第一步,试试水,接下来,目标可就是升龙府了。但谁能想到,莫敬完竟然向兴华军求援,想想也是,现在明军跟清军在打仗,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能腾出兵马来救援,兴华军是唯一选择了。
“怎么不说话了?被本帅说中心事了吧。你们若是乖乖退回去,大家还有的商量,若是执意要打,兴华军奉陪到底。”高衡摆了摆手,士兵把垂头丧气的刁勋给带了下去。
兴华军立刻通知了下琅州的莫朝守军,当然,守军也看到了城外发生的战斗,眼见土司兵被消灭,城头也是欢呼雀跃,总算是有援兵来搭救他们了,这些天他们也是提心吊胆,城内守军不足千人,都是老弱病残。也就是刁勋没什么上进心,否则但凡攻城,五千人肯定能把下琅州打下来。
兴华军征用了城内的场地来关押俘虏,五千土司兵除了几百人被有意识放走之外,一大半都被打死,只剩下一千多人被俘,正好跟刁勋一起被关押起来。由下琅州的守军看守,兴华军也不用分兵看守他们了。随即,兴华军开始整军备战,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斗,下面,对方已经有所准备,沙定洲可不傻,就要看他怎么行动了。
“呸!沙定洲,你不得好死!”
“本大王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投降还是不投降?”
“朕宁死不降!”
“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小的们,把火炮抬上来,照着皇宫给本大王轰!”
就在兴华军全歼刁勋兵马的时候,高平府的战斗也进入了最后阶段,士气全无的莫朝守军终于还是没能挡住敌军的疯狂攻击,高平的城头被沙定洲的军队攻陷,莫敬完只能带着守军在城内进行巷战,他们且战且退,一路退到了高平府的莫朝皇宫之中,沙定洲的军队打开了城门,外面的数万兵马蜂拥而入,立刻对城池进行了占领。
然后沙定洲亲率本部兵马团团包围了皇宫,他在外面大声喊话,让莫敬完放下武器投降。
实际上,莫敬完的皇宫根本没什么好守的,安南本来就是跟高丽一样的大明藩属,所以礼制上他们的皇宫也不能僭越,就比如高丽的景福宫一样,在华夏人看来,就跟一个官员的府邸差不多,围墙低矮,连个路面都没有,用的就是黄土,一下雨便会泥泞不堪。
安南的皇宫也没好到哪里去,升龙府皇城基本上也就是这个套路,这就更不要说莫敬完的皇宫了,他们被逼到北部,高平府本来也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皇宫的规模就更小,若是在大明看来,连一个城市的府衙都不如,顶多算个县衙。
莫敬完带着数百卫士退入皇城之中,剩下的军队要不就是投降,要不就是逃散了。沙定洲带着上万人围住皇宫,并且把城外的轻型佛郎机给推了上来,扬言不投降就开火。
莫敬完宁死不降,沙定洲也不想废话了,直接拉出十几门火炮,发起了炮击。轰轰轰,火炮不断发射,将皇宫城墙打得七零八落,越过城墙的炮弹还杀伤了不少守军。
莫敬完对围在身边的卫士们道:“你们若是想走,就走吧,跟着朕在这里等死,没什么意思。”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莫敬完不愿意落入沙定洲手中,早就存了死志,所以在临死前遣散他的士兵。
卫士们一起喊道:“不,陛下,我们不走。”
莫敬完道:“好,好,你们都是对朕忠心耿耿的部下,莫朝完了,朕就要做这亡国之君,朕不愿落入沙定洲手中,今日就一把火烧了皇宫,沙定洲想要金银财宝,朕什么也不留给他。”
莫敬完说完,士兵们立刻动手,将皇宫储存的柴草全部拿出来,随即点火。沙定洲看到皇宫突然燃起熊熊烈火,暗道一声不好,立刻命人冲进去救火,可别把金银财宝都给烧了,那可是他要得到的东西。
可是火势太大,士兵们根本不敢冲进去,沙定洲在外围直跳脚,但是毫无办法,大火足足燃烧了一天时间,才渐渐熄灭。沙定洲的军队进去之后只得到了一片白地和到处都是的烧焦的尸体,那些都是莫敬完的卫兵。
走入正堂,沙定洲看到了坐在正中龙椅上的一具尸体,龙椅和尸体都烧焦了,想必这就是莫敬完了。沙定洲大怒,这个家伙,死都死了,居然还把东西全毁了,让他扑了个空。沙定洲抽出腰刀,一刀劈在了莫敬完烧焦的尸体上,大骂道:“老子的军费,老子的战利品,全被你毁了!”
沙定洲正要再骂,门外一名将领匆匆忙忙进来禀报道:“大王,大事不妙。”
沙定洲回头道:“嗯?什么意思?”
“方才城外有溃兵到来,是下琅州的溃兵。”将领道。
“刁勋的人?”沙定洲问道。
“正是,刁勋和手下五千兵马在下琅州遭到不明身份的军队突袭,对方超过万人,武器精良,全是火器,他们全军覆没,仅有数百人逃回,连刁勋都下落不明。”将领道。
“什么?”沙定洲大吃一惊,莫敬完这家伙,竟然真的搬来了救兵,从将领的描述来看,这支部队不可能是莫敬完的人,要不然他早就用了,那就只能是另一个可能,这是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救兵,而且超过万人,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
“该死的,竟然真有救兵,刁勋的溃兵呢,带上来,我亲自审问。”刁勋是他的小老弟,也是沙定洲势力中的一员,五千人马没了,等于砍了沙定洲的臂膀,这怎能不让他气急败坏。
不一会,人就被带了上来,沙定洲细细盘问,才大致搞清楚了情况。不管怎么说,现在有一股万人的势力盘踞在莫朝境内,要想完全拿下莫朝,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必须把他们干掉。
沙定洲略一思索,立刻决定道:“全军休整一天,退出城外,留下少量兵马看守高平,其他兵马全部集结,跟我杀往下琅州。”
下琅州城头,高衡正负手站在城墙上,身后跟着几名大将,“下琅州城池太小,部队无法展开,没必要坚守,我们就在城外平原跟对方野战,以逸待劳,充分发挥我们的火力优势,先打散敌军阵型,再用步兵靠上去,用射程优势收割对方有生力量,随即骑兵出击,一锤定音。”
高衡指着前方平原,布置着战术,下琅州这种小县城,如果是一两千人马,倒是可以守一下,但是兴华军此次出动了四个旅,而且还有一个炮兵旅,这么多火炮必须排开才能充分发挥火力投射的优势,所以高衡决定就在城外跟敌军野战。
从俘虏口中,他已经获悉了沙定洲的基本情况,他们要留下一些兵马防守后方,刁勋的五千人又完了,那么即便是最坏情况,沙定洲最多也就能带来七万兵马,一万对七万,对方虽然有巨大人数优势,但是装备和战术方面肯定不如兴华军。
虽然沙定洲有大量火炮,可那都是从沐王府手上缴获的明军火炮,性能肯定赶不上兴华军的,他们只要抢先摧毁对方炮兵阵地,步兵就可以往上冲了。另外一个优势就是,虽然沙定洲人多,但是他们毕竟是联军,谁能保证各家头领没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如果战事顺利,大家可以一起上,如果战事不顺利,难免会出现分歧,这对于拧成一股绳的兴华军来说,是个机会。
战术安排完毕,高衡就下令士兵们抓紧时间休息,莫朝的地盘狭小,逃回去的溃兵很快就能把消息传递回去,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也就一两天,构筑工事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简单修建一下。主要是堆积一些沙包等工事来减少对方火炮对兴华军可能的伤害,不过这一仗不是防守作战,而是纯粹的野战,所以兴华军还要承担进攻的任务,固定工事在战斗中的作用不大。
高衡还是让士兵们把注意力放在休整上,保持精力和体力来进行野战对攻。
兴华军这边积极准备,沙定洲那里也没闲着,命令发出之后,大军立刻在高平府集结,原先围困高平的军队随着战斗结束纷纷回归大本营,正如高衡预料的那样,沙定洲留下了少部分的军队看守后路,集结了足足七万兵马,二百多门轻重火炮,其中还包含了上万土司骑兵。
虽然这些骑兵战斗力参差不齐,装备也有不小的差异,有的人甚至骑的都不能算是战马,而是驮马,甚至是骡马,但是毕竟是一支上万人的强大力量,一万骑兵,如果没有兴华军的存在,他们可以在安南横着走了,这也是沙定洲敢于南下的信心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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