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女娃娃,这是受了不少罪吧。”一个老妇人走上前对刚下船的袁宝儿和葛蕊芳说道。
既然进行男女分组,为了方便,女人这一组肯定不能由兴华军的将士们来领路,所以特地从码头的群众中挑选出了一些女眷,来帮助这些女性难民。葛蕊芳和袁宝儿遇到的就是一个大娘,她们的任务跟士兵们一样,也就是带着难民沐浴更衣,然后烧掉原有的衣物,再配合兴华军的医师进行疫病方面的检查。
葛蕊芳和袁宝儿到了安南,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至少她们现在处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人一旦放松下来,话匣子自然而然也就打开了。她二人跟在大娘身后,袁宝儿性格比葛蕊芳开朗一些,立刻追问道:“大娘,您是领我们干什么?”
大娘笑眯眯道:“你看看你们俩,一个好好的女娃子,身上脏得成什么样子了,我要领你们去洗澡,你们身上的衣物也统统不要了,到时候兴华军会给你们发新的,别嫌弃,不是什么好面料,但是干净,穿着舒服。然后你们还要做些身体方面的检查,你们放心,都是些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大妈,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大将军说了,这叫防疫工作。”
两人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袁宝儿又道:“大娘,您说的那个大将军,就是高将军吗?”
“你们不知道吗,你们跟大将军一起回来,原来还不清楚他的身份啊,大将军那可是武曲星下凡,我们这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白手起家,凭自己的本事建立起了新谅山府,赶走了安南人,解救了数十万民众,这才有了今日的安定局面。”大娘说道。
葛蕊芳小声问道:“这位高将军真的如此厉害吗?”
大娘道:“当然,姑娘,你初来乍到,所以你可能不太清楚,没关系,等你在这里时间长了,自然就明白大将军是何等奇人了。对了,大娘有些好奇,你们可有什么傍身的技能?我是说你们将来准备在谅山府做些什么?你们还有其他亲人吗?”
袁宝儿的眼神有些暗淡,“我只会些琴棋书画的东西,还有一些女红,这恐怕没有什么用武之地吧。我们两人都没有亲人了,父母都死了。”
大娘愣了愣,她毕竟年纪放在这里,多少有些见识,这姑娘年纪这么小,虽然面有菜色,身体看起来有些瘦弱,并且因为长途奔波,身上脏兮兮的,但是能看出来,底子应该很不错,难不成这姑娘是出身青楼的女子?看来应该是了,扬州那地方,本来就是声色犬马,很多小姑娘从小就被青楼养起来,在青楼里专门培训,说起来应该是很苦命的人。
大娘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同情的表情,对于这样出身的人,在谅山府这个大部分人都是难民出身而组建起来的地方,往往更能获得别人感同身受的同情。大娘立刻抓住袁宝儿的胳膊道:“姑娘,你受苦了,你放心,在这个地方,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你不是会做女红吗?我们这里有工坊,女工的需求量很大,工钱也能给足,你要是去了,能自己养活自己。”
袁宝儿眼前一亮,工坊这东西在扬州其实也有,明末的江南,正是手工业起步的时候,后世但凡是学过初中历史都知道,如果不是满清打断历史进程,那时候在明朝的江南地区,已经出现了有规模的手工业和资本主义萌芽,也许继续发展下去,大明也会产生工业革命。
当然,这都是一种设想,在满清入主中原之后,这些设想全部被摧毁了。
但是大娘说的这种工坊显然跟扬州的不一样,听起来规模很大,而且能给不少工钱,这跟扬州那种小手工作坊应该不是一种类型。
葛蕊芳却是没有答话,她心中一直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实现。大娘没再说什么,领着她们去女澡堂。两千多民众分成左右两组,在士兵们的管理下,有秩序地进入码头特设的澡堂沐浴。澡堂后方的空地上,冒出滚滚黑烟,那是他们的衣物被尽数烧毁。
“哼!他娘的,狗日的欺人太甚,末将愿意领兵杀过去,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码头的军衙之中,高衡和范玉等人沐浴更衣后总算是在军衙内安顿了下来,高衡决定先休息一天,然后再回谅山府,而跟着他出征的将士,暂时就不要移动了,就在码头将养一段时间,高衡直接给他们一个月的假期,等身体好了,再回谅山府报到。
成子龙自然早就已经安排好了饭菜,景冲、宋志、王奇、景昭等人全都作陪,高衡和范玉一边狼吞虎咽吃饭,一边跟他们聊起扬州的战事。高衡也不是神仙,在海上飘了这么多天,吃不好睡不好,现在猛然有了可口的饭菜,还有新鲜蔬菜,高衡立即大快朵颐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
等吃得差不多了,高衡才说起扬州的情况。扬州十日的惨景即便是几百年之后的人们只看文字描述都忍受不了,更不要说当时的人了,高衡直接说出来,让下面的军将一个个义愤填膺,王奇脾气比较暴,立刻拍案而起,就要带一个旅去扬州,给兄弟们和死难的民众报仇。
成子龙一拍桌子道:“坐下!在将军面前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仇肯定要报,但不是现在,我们谅山府和兴华军在安南,现在没有合适的理由成规模介入大明的战事。再说,扬州那么远,一个旅的士兵过去,补给怎么办,不能通过陆路,只能走海路,谁能保证补给及时供给?”
“这?”王奇一时语塞,颓然坐了下来,确实,方才只是一时冲动,但实际上他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案,谅山府距离扬州那么远,即便出兵,劳师远征,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根本没法解决。
高衡道:“好了,情况大致就是这样,建虏的厉害我已经领教了,扬州之战,我们占了地利的便宜,防守战是我们的长项,但如果跟成千上万的骑兵打野战,我们有没有这样的能力,还需要进一步训练,对了,说到这个,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军队训练的怎么样了?还有制造局,有没有什么新成果?”
成子龙笑道:“哦,这个,倒是要跟将军说几个好消息。第一,新训的两个旅已经颇具成效,除了没有上战场见过血之外,平日的技战术已经不在原本的火铳旅之下,而且我们的炮兵和骑兵已经开始分化,随着人口的增加,炮兵旅已经基本建设完毕。骑兵旅目前主要的瓶颈还是战马,如果战马数量足够,我们的军队将会扩充到七个旅的编制。”
高衡眼前一亮,这可是个好事情,本来骑兵和炮兵是混编在一起,组成一个混编旅,现在成子龙这么说,就意味着炮兵三个营的兵力已经齐备,也意味着制造局生产的火炮已经满足三个营的装备需求,所以炮兵旅才能独立出来。
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骑兵,骑兵的瓶颈就是战马,虽然谅山府建立了官牧和民牧,但是要出成果至少还需要一年,在这一年的时间他们获得战马的途径只能是缴获或者购买,要装备三千骑兵难度很大,况且骑兵不是一蹴而就,还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所以骑兵旅的建成依然需要时间。
但不管怎么样,一旦战马的问题解决,那么到明年,兴华军就将拥有七个旅的编制,两万多人的战兵,这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是一股强大战力了。
成子龙又道:“然后就是工坊产能,宋先生改进了蒸汽机,改进后的型号已经应用到了生产当中,目前我们月产五百杆四四式步铳还有五百杆手铳,四轮磨盘重炮五门,中小型火炮若干,随着产能的逐步提升,我们有信心在两年内,完成四个火铳旅的全面换装。”
嚯!这又是个好消息,熟读后世我军战史的高衡知道,抗战时期,我军山区的敌后兵工厂年产能也不过就是几千支步枪,但那是在极端艰苦的战争条件下,而且生产的是击发式栓动线膛步枪,而目前兴华制造局生产的是燧发滑膛枪,别看都是枪,但是这两种枪的生产工艺是天壤之别,生产难度也是差异巨大,别的不说,就一个膛线,现在的工艺就不足以进行量产,所以兴华制造局在蒸汽机的加持下能做到月产一千杆滑膛枪,倒也不是难事。
高衡正要说话,成子龙却又说道:“还有第三个好消息。”
高衡一愣,还有第三个好消息?成子龙神秘一笑道:“呵呵,上个月,蒲德曼在海上带过来一艘不明身份的船只,叫做发现号,上面剩下了十几个西洋人,其他的人都在海上染上了不明疫病死了,这十几个人经过隔离救治之后,活下来七八个,领头的是个大胡子。卜弥格先生问了,他们是英格兰人,这群人的船只损坏严重,无法启航。为了感谢我们的救命之恩,他们愿意留下来为我们服务。”
高衡问道:“这算是个好消息吗?”
成子龙点点头道:“他们带来了一种先进的火炮理念,卜弥格、南怀仁还有几位孙先生都觉得这种火炮将会在未来的战争中大放异彩,所以立刻与这些英格兰人投入到研究当中,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出成果。”
高衡是特种兵出身,对于先进的武器总是有着一种天然的喜爱情绪,所以听成子龙这么一介绍,他的心思早就飞到制造局去了,他恨不得立刻回谅山府看看,成子龙说的这种火炮究竟是什么样子。
“哦上帝啊,罗宾森,请不要碰那个,那是我刚刚配比出来的东西,还没有经过试验,若是爆炸了,这个责任谁来负。”
“对不起,卜弥格先生,我只是有些好奇。”
“你还是快把你的图纸完成吧,我们要按照你的图纸进行试制,你提出的这种火炮概念太新颖了,不过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在射程和威力上,我们必须要有取舍。”
就在高衡带着难民回到新安港的时候,制造总局正如成子龙说的那样,正在进行紧张的试制工作,而在卜弥格和南怀仁等人中间,出现了一个拥有金色大胡子的西洋人,他的名字叫做亚历山大罗宾森,正是成子龙提到的来自英格兰的西洋人。
说起此人,只能说他的运气实在是不太好,众所周知,十七世纪正是大航海活动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不仅仅是西班牙、葡萄牙还有荷兰的航海家在海上活动,其他欧洲国家的航海家们也在不断进行探索。试想,看见别人吃肉,自己连汤都没得喝,这种感觉自然是不好的。
所以,以英格兰人为首的其他国家的航海者们,也开始紧随前人的脚步,进行航海活动。亚历山大罗宾森就是其中一个冒险家,只不过因为他出身于英格兰伦敦一个小户人家,所以家境并不殷实,他的船发现号,还是他和几个朋友东拼西凑弄了一笔钱才买下了这艘船,他们招募的水手也很有限,一共是五十多号人,他的目标就是去遥远的东方寻宝。
这倒是没什么稀奇的,毕竟马可波罗日记传遍欧洲之后,很多人都觉得东方有无尽的财富,所以这也是航海家们前往东方的动力。罗宾森也不例外,只不过他的实力太差,别人出航都是一个船队,他只有一艘发现号。很显然地,这种孤船在经历了疫病和风暴的打击之后,拖着残破的身躯在海上漂流就成了必然。
当然,他也算是幸运的,就在剩下的人已经陷入绝望的时候,他遇到了蒲德曼的商队,这才将他们从死亡的边缘给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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