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千吟也看见了姜寐端进来的托盘里的药,知道自己这起床气有些没道理。
楼千吟又问:“你可有觉得我脾气差?”
姜寐哄着他道:“没有,侯爷脾气很好。”
她神情真诚,没有敷衍,在她眼里,他就是千般万般的好。
楼千吟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道:“把药给我。”
姜寐便将汤药端给了他,在送过来之前她已经用冷水镇过了,他接过来就一饮而尽。
这两日姜寐在他营帐里进进出出,熬药送汤,无微不至。
两日后楼千吟的伤需得换药,他临时让姜寐去药营里拿些什么药过来。姜寐本想着自己帮他换药的,这阵子在伤兵营里接触得太多,她已经积攒了足够的经验,应该能够处理得来。
可等她拿完药回来,却发现楼千吟已经叫楼家医侍帮他换好药了。
姜寐在营帐门口恰好看见医侍端着血水和换下来的染血的绷带出来。
她给医侍让了让路,等医侍走后,方才进营帐去,抬眼就见楼千吟正拢好衣襟。
姜寐愣道:“侯爷换好药了?”
楼千吟道:“嗯,换好了。”
姜寐道:“不是说等我回来给侯爷换的么?”
楼千吟道:“恰逢我的药侍来查看情况,我就让他顺便换了。”
她想看看他的伤势,这下又没得看了。
姜寐心思细,虽然嘴上没说,但她心里清楚,应该是侯爷不想让她看到,所以才故意将她支开的。
可刚换了一次药后,楼千吟便开始发烧了。
姜寐守在他床前,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给他降烧,喂他汤药。
她累得很了的时候就趴在他床边睡了,睁眼醒来一定要第一眼能够看见他方才安心。
不管是谁想劝她去休息一下都劝不动。
楼千古道:“姐姐,你歇一歇吧,还有其他的军医轮番守着照料,不然你会拖垮自己的。”
姜寐只是固执地摇头。
她抓着楼千吟的手贴着自己的脸,蹭着他喃喃道:“只要侯爷醒来就没事了。醒来就没事了。”
因为这次楼千吟是为救一位将军而受的伤,所以那位将军一有空就过来探望。
将军来探时,楼千吟还睡着没醒。
这日,将军刚探望完出来,正好与同行的几个将领们聊说了几句。
一将领安慰道:“景安侯福大命大,又有姜夫人那般仔细照料,理应是没问题的。”
另一将领道:“这次是伤得不轻,但和之前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之前景安侯都能挺得过来,没道理这次挺不过。”
又有人道:“确实,就说之前景安侯中了埋伏那次,伤得都只剩下一口气了,他有求生的意志,又有楼家高超的医术,最后还是慢慢好起来了。所以这次肯定也行。”
将领又道:“将军切勿忧心,听楼家军医说,当前景安侯只是烧热,其他情况一切稳定。这也是他正慢慢恢复所要经历的一个过程。”
话音儿一罢,将军们正要离开,忽不远处一道颤颤的声音问起:“中了埋伏那次……又是哪次?”
将军们一顿,循声看去,就见姜寐从附近一顶营帐的阴影处缓缓走出来,脸色出奇的苍白。
先前她熬好药正从附近路过,听见将军们在谈论楼千吟的伤情,就停下来听了一听,却万没有想到,竟听到一些她一无所知的事情。
姜寐又问:“他何时中的埋伏,为什么都没听说过?”
这原也不是什么秘密,身在战场,流血受伤乃是家常便饭。但之前一直没人提,主要是也没人问起,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眼下姜寐问了,将领就道:“那是在姜夫人来这里之前发生的事了。还得追溯到皇上中箭受伤以前哩。”
姜寐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他那时……怎么样?怎么会中了埋伏呢?”
将领道:“呔,这还得从咱们攻下凤凰城说起,凤凰城有棵梧桐古树,景安侯就砍了一段那梧桐古木随军带着。后来又听说是到城郊去造什么琴,他带着那木头去城郊寻那造琴师,怎知里里外外都设了埋伏。”
姜寐瞠着眼,听将领又道:“后来皇上察觉到不对,带人去寻他,结果就见他带去的骑兵全部战死,他也只剩一口气了,浑身鲜血淋漓,没一处好的。他带去的那块木头,都被鲜血浸得通红。”
姜寐手里的托盘没端稳,药碗翻倒,药汁烫了她满手。
将领见状道:“姜夫人你没事吧?”
姜寐手忙脚乱的,应道:“没事,我没事。”
虽然这些糙汉并不知道后来那块木头是怎么处理的,但想来要拿去造琴,多半是给姑娘家的玩意儿。
而景安侯身边的姑娘,也就眼前这姜夫人一个。
可看样子,她压根是丝毫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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