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千古道:“楼千吟这个人真是混账极了,他一点都不温柔,又不懂得怜香惜玉,还坏毛病那么多,又使唤你给他做这做那,要是我遇到这种丈夫,早撂挑子不干了。”
她眼眶湿湿的,抬起头看着姜氏,瘪了瘪嘴,又道:“可能他最大的好运气都用在娶到嫂嫂进门这事上了吧。”
姜氏愣了愣,给楼千古擦擦眼角,有些无措。楼千古抓着姜氏的手道:“嫂嫂会烦他么?要是以后烦了会离开他么?”
姜氏老实地摇头道:“不烦。不会离开。”
楼千古吸吸鼻子道:“真的?”
姜氏道:“如果他不跟我拆伙的话,我不走的。”顿了顿,又道,“我觉得他挺好来着,他温柔的。”
楼千古不可置信道:“他就知道使唤你,你居然还觉得他温柔?”
姜氏拧着手指,腼腆道:“在浔阳的时候,刚得知瘟疫要隔离,他那么忙,还想得起安顿好我的娘家。”
楼千古道:“你都嫁给我哥了,他那么做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姜氏道:“那也不是他必须做的,就像我娘家隔壁的闺女,嫁给一个有钱人,她相公还不准她接济娘家呢,而且她相公还娶了其他的人。”
楼千古道:“这么一比,突然觉得我哥像个人了。”
姜氏笑道:“是吧。”
楼千古湿湿的眼眶看着姜氏道:“嫂嫂,不论以后怎么样,你都是我们楼家的人,不能够轻言放弃的哦。虽然他现在还不开窍,但你一定要努力,让我哥喜欢你,让他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一辈子都离不开你!”
姜氏很没自信道:“那……那我试试。”
楼千古想了想,唏嘘道:“这男人不修边幅不梳洗收拾,久了就会有股臭男人味儿,何况他待在那房间里几天几夜不出,那味道要命哦。本想让你去看看他,但又一想还是别去了吧,万一你这一去,见到他那么邋遢的样子,说不定瞬间就嫌烦他了呢。”
姜氏只是笑。
后来姜氏回院里拿了楼千吟的衣物,又给他做了饭,送到了太医院去。
其实姜氏每日都有送去,不管刮风下雪,都会准时将他要换洗的衣裳送过去。但是后来楼千吟根本不开门见她,她做的宵夜在门口放凉了他都没取,干净衣裳他也没换。
尽管如此,她还是照常去的。
起初见不到楼千吟他人,就跟药侍聊两句,得知他之前出门往药库那边走动过,便又隔着房门跟楼千吟说话。
楼千吟不答应她,她就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终于楼千吟忍无可忍出声道:“你来就是为了跟我扯这些废话?”
姜氏松了一口气,老实道:“我……我就是看看你是不是活的。”
后来姜氏再来,刚一开口,楼千吟就冷冷地回应她:“我是活的。”
眼下姜氏到了太医院,天色已晚,屋檐下都亮起了灯,但她走到楼千吟的房门前,却见里面一片昏暗。
因为通常到了傍晚天色昏暗的时候,都是楼千吟自己点灯的,到了这会儿屋里还没动静,经过的太监或者药侍都以为他不在屋里,可能是去了药库那边或者去了藏医阁呢。
姜氏本也以为如此,她见房门虚掩着,想着将带来的东西放在门口等他回来铁定又冷透了,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推了门进去。
早早暗淡下来的暮光将房间镀得影影绰绰,姜氏所见之景,一片杂乱。
姜氏本想替楼千吟收拾收拾,正弯身捡起脚边的碎瓷时,视线就不经意间触及到桌案脚边的一堆书下遮掩的一具不明物体。
应该是撞翻了桌案,上面的书哗啦啦掉下来所形成的视觉效果。
姜氏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快步走过去,将杂乱的书捡开,还混杂着打翻的药材,然后才发现是个人。
不是楼千吟又是谁。
他竟昏睡在地上,即便姜氏来扶他他也没醒,姜氏低低唤道:“侯爷,侯爷?”
夜色中,她终于失了往日的分寸,焦声道:“楼千吟?你醒醒楼千吟?”
她依稀看见楼千吟皱了皱眉头,姜氏伸手往他鼻尖一探,整个人浑然一松瘫坐在地上,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楼千吟似乎被吵扰到了,很有些不爽。他正处于半昏沉半清醒之间,发现那吵扰他的声音又没了,不由感觉更不爽。
要么一开始就不要吵他,要么就坚持把他吵醒让他发顿火气,这样吵到一半不清不醒的算个什么事儿。
终于楼千吟缓缓睁开眼时,眼前一片茫然,好一会儿他才渐渐反应过来,他身侧后好像有一缕淡淡的暖意传来。
而后他便发现他正靠坐着,倚着一个人,而且头靠在这人的肩膀上,后背也紧挨着这人身前。
她身上的味道倒不让楼千吟讨厌,反而很熟悉。
一闻便知是姜氏。
然后楼千吟就又发现,自己的手腕正被她拿在手里,似乎……她的手指正搭在他的腕脉上?
姜氏诊得专注。
要是换个人来,可能楼千吟第一时间就把手腕给抽开了。可是这姜憨憨,虽然之前有让她涉猎一点诊脉之术,但连皮毛都算不上,她能诊出个什么鬼来?
楼千吟竟然难得有闲心地配合一下她。
片刻后,楼千吟不禁嗓音有些涩哑地问她:“得出什么结论了?”
姜氏缩了缩手指,踟蹰道:“你会不会是……得瘟疫了?”
楼千吟顿了顿,面上冷笑道:“恐怕好好的一个人到你手上,也会给你诊成绝症。”
姜氏嗫喏了一下,很不确定道:“那,那我重新再诊一下吧。”
楼千吟也不能这个时候不给她诊,不然显得自己多心虚似的。于是姜氏见他没反驳,就又重新搭上了他的手腕。
他皮肤温温热热,体温比常人略高一点,脉搏在她指下跳动。
姜氏低垂着头,辨不清脸上神情。楼千吟一时懒得动,一直倚靠着她,两人紧挨着的身影在夜色中镀出了一抹深深浅浅的轮廓。
姜氏诊了一会儿,才又道:“可能真是我诊错了,你应该只是劳累过度,休息一下就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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