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论是二爷还是八爷,乃至陈皮都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众人便只得一路向前,追寻着佛爷的脚步过去。
只是他们这边越走越不对劲,他们几人的脚程并不慢,可却一直没有看到佛爷的身影。
南卿不知这是什么情况,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佛爷有可能已经先他们一步清醒了过来。
她也第一时间就散开感知力去探,加之她还在佛爷体内留过一缕草木之力,想锁定佛爷的去向应当不难才对。
随着感知力的扩散,果真在地下的位置探到了佛爷的行踪。
这可真是奇了,佛爷一个人的速度这么快的吗?虽说他有武功在身,可快成这样的,说他有瞬移的本事,南卿都信啊!
南卿:“佛爷已经先咱们一步到了地下,看来他不拿到陨铜是不会罢休了,咱们还得再快一些才行。”
二爷:“执念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佛爷这次是被伤的狠了,以至于连长沙布防官的身份都抛得下。”
二爷随口感叹一句,原本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可话说出口才觉得别扭。至少这些话,相对于眼下的氛围来说,实在是尴尬。
他讪讪的看了老八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南卿,见这两个人没有关注自己,这才摸摸鼻子,继续上路。
另一边的佛爷处,他本打算甩开所有人,披星戴月去往古墓拿到陨铜便好。这一段路,他们零零总总走过很多次,他早已烂熟于心,哪里有机关,哪里需要绕行,他都一清二楚。
只是这次进墓却与他预想中的完全不同,他一只脚刚刚踏入螺旋楼梯,其中一截便毫无征兆的坍塌下来。
他一瞬间失去所有支撑,只能靠着本能保护自己的头部及重要部位,不受重创。他这一跌,就直接跌到了地底。
饶是他这种身体底子不错的,都足足躺了二十分钟左右才彻底缓过来。强撑着浑身都痛的身子站起来,当眼观察周围的景象,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手电筒扫射过去时也只看得到石壁残塬。
不过今日小白不在,他默默的想着,没去计较这些。想着小白可能是冬眠休养生息去了吧!不然就他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小白该是早就发现了才对。
以往他们入墓时,南卿每每给它送“点心”都是在这里,也算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思及此,佛爷不禁心中涌起一阵钝痛,这种痛不仅仅是心灵上的,还有生理上的。实在没想到,他这一生居然会经历这般难挨的丧妻之痛。
想到南卿,就会想到他的妻。
佛爷其实起初内心很矛盾,在假南卿出现之前,他一直都是对南卿情根深种的。
可出于种种原因,加之南卿明确表示自己喜欢八爷,又与八爷公开在一起,他不得已只能一直克制自己。
他不是没想过勇敢出击,风风火火什么都不顾了,去热烈的追求一次。可他不能,试想一下,人家一对眷侣好好的,女方明确拒绝过自己,男方还是好兄弟。
他只要还有脸,还是个正常人,就不可能做出这种叫两边都难堪的事。
可也就在他认为自己需要将全数心思埋藏一辈子的时候,假南卿出现了。
她出现的时机是这样好,不早不晚,在他的爱意到达顶峰时给了他全心全意的回应,随后又像一阵风一样消弭,好似从未来过。
从那一刻开始,他很明确的知道自己的爱意落到了哪里。
即便是分身,即便是复制人,亦或是替代品,他通通都不在乎。
他只知道那是他的妻,是独立的个体。
她不是南卿的附庸,她有自己的心跳,有自己的情意,有自己的呼吸,有自己的所爱。
恰巧她中意的人是自己,而他也亦是。
可后来,她却死在了他们的大婚当天。
她自戕于自己面前,以至于他连找人报仇都不知道要找谁。
佛爷越想越痛心,找到陨铜的欲望牵引着他忘记了自身跌落下来后的疼痛,亦步亦趋的顺着台阶往上爬。
虽说他可以重新找路,可毕竟没走过的路,存在新危险,他为了更为稳妥的找到陨铜,已经担不起很多的风险了。
抬眼望着这数不尽的台阶,他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向前爬行,他不知这些台阶还结不结实,会不会有先前那种情况发生,反正他也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执念深重间,他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不知道爬了多久,他始终没有看到一点曙光。按理来说他运动不慢,应该进程过半了才对。
他心下疑惑,拿出手电筒向上照过去,依旧是一节接一节的台阶,望不到尽头。
这就像是鬼打墙一样,好似陷入到了某个循环之中,邪门的离谱。
佛爷:“我张启山纵横半生,未逢敌手。下墓也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今日我要救我妻,谁敢阻拦,提头来见!”
他的声音透露着无尽的威慑力,穿透在石壁之间,隐隐还有回声响动。
如此震慑下去,好似真的有用。后面的路他爬的十分顺利,不多时就望到了那一截断裂的石阶。
他露出笑容,走到断口处奋力一跳,直接进入了石壁中的隧洞中。
不过他走着走着,又倏地停下来。想到了还在长沙城中的兄弟们,倘若他们发现自己先走一步,一定会追过来。
于是乎,他顺手在自己常常佩戴匕首的地方一抹,匕首入手,就想留下一些记号或者只言片语。
可哪料这把匕首入手的触感太过熟悉,以至于他拿在手中都不能自已。
无他,这把匕首正是他妻子赴死所用的那一把。
刃身出鞘,上头的血迹好似都还未干透,这把匕首是温热的,是他妻子用心头血喂养过的。
他很清楚的记得这把匕首被他珍之重之的存放在了他们的婚房之中。像是下墓这是脏活,他绝对不可能将这把匕首带出来。
佛爷怔愣在原地,深思下去。
思绪像是千缠百绕的线,叫人越想越头疼。尤其是他最不想回忆的那一段,他妻子临死时,好似说过这里是幻境,还叫他快些醒过来。
他头痛欲裂,手掌支撑在墙壁上,一瞬瞬往昔的回忆像放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中掠过。
他疼的不能自已,下意识握紧双拳,可却忘了匕首在手,这一握血肉被刀刃割开,鼓鼓血水涌出,滴滴答答的在寂静的墓室回响。
短暂的痛感,使他的注意力转移一瞬。低头望向自己的手,已经满是血渍,随意一瞥却好似看到了匕首上有字。
他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抬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就去擦拭,直到那些字痕总算能看清了,他低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去读。
【吾夫亲启:心若存爱者,何惧忧与怖。】
吾夫亲启,短短四个字,已经叫佛爷泪如雨下。积压在他心头的委屈,难过,郁气,以及一系列情绪通通涌现出来。
他的妻子,还在!
佛爷:“卿儿,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对不对?你一直都没走,只是我看不到你对不对?”
佛爷:“你乖乖等我找到陨铜,找到陨铜后就能复活你。到时候,不论幻境亦或是现实,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佛爷:“卿儿,你理理我,你给我一些回应可好?你知道吗?没有你的生活,度秒如年,我实在不想这样苟活下去。”
佛爷:“卿儿——”
无法想象,在外头呼风唤雨的驻防官,如今会哭的像个孩子。
为什么会这么刻骨铭心呢?
假南卿的出现,和她的死,时间把握的都太好了。
以至于她成为了那个旁人永远都无法超越的白月光,还是早死的白月光。
所有Buff全部叠满,就连南卿本人来了,也比不过。
现实中所有人都在变,一切都在变,就连佛爷自己都在变,可只有她不变。
她活在最爱佛爷的时候,也死在最爱佛爷的时候。
那一刻便是永恒。
再不能相见的人,最是难忘。
佛爷不知自己哭了多久,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是一边哭,一边吐血,心中郁结,血泪都混合到了一起。
可他等了这么久,还是没有等来一点点回应。
佛爷:“无妨,陨铜!等我拿到陨铜就好了。”
佛爷:“听闻燃生犀,有异香,可见生生世世所爱之人。卿儿,无论用何种办法,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等我!”
语罢,他大跨步向前走。
手中匕首刺出的疼痛好似并不算是什么大事,他连处理的心情都没有,俨然又陷入到了魔怔之中。
可哪料他下一步迈出,匕首断裂,硬生生在他面前断成两截。
他不可置信的低头去捡,仔细查看断口时发现它断裂的十分规矩,正好断在一半的位置。
不等他痛心疾首,再次抬眼间,场景全部变幻。
眼前巨大的陨铜骗不了人,只是不远处的棺椁依旧存在在水中,他望向四周,只见二爷,八爷,南卿,江耀,陈皮,纷纷昏迷,只有他一个人醒着。
“佛爷,只能再帮你这一次,我魂不稳了。今生无缘,莫牵挂,莫执念。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忘了我!
还有,能与佛爷续一夜夫妻缘分,我已经满足。往后余生,盼君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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