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算是懂了一些,点点头,又问道:“除去收费,工商局不是还有处罚企业的权力吗?抓住这一点,还愁没外快?”高洪亮苦笑道:“你说的没错,工商局是有大把的经济违法处罚权,商标、广告、不正当竞争都可以处罚,但一来强制手段有限,企业不理你就没辙,二来基本上做企业的都有方方面面的关系,人人都有后台,你查得了谁?再说了,政府也要税收,只要有税收,管你什么假冒伪劣?所以啊,有时候就算我们想查那些做假冒的,政府也会保着。所以工商局现在在各个政府机关当中地位大不如前了。”
饶是听了这番话,李瑞还是不敢相信,昔日富得流油的工商局会沦落到这种凄惨地步,这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此时再看这位英姿勃发的高局,不自然就会觉得他没有刚才那么高高在上了。
高洪亮被他勾起了话头,一时间难以停下,说道:“归根到底,能收费的、管预算的、能采购的、有三产的、行业垄断的、能抓人坐牢、判人坐牢的,这些部门才牛啊。民政有钱,税务收税,建交委有工程,公检法有权,水利电力行业垄断,这些单位才是好单位呢。现在的工商局,给这些单位提鞋儿都不配啦。”说完这话,沮丧的连连摇头,情不自禁地端起酒杯,吞了一大口酒下去。
忽然之间,李瑞领悟到他对自己为什么如此热切了,他就跟之前自己认识的市文物局长张鸣芳一样,都不甘于坐在现在的宝座上,而是想要谋求更大的进步。类似他们这种正处级干部,如果没有后台的话,基本上一辈子也别想进入副厅级行列了,那么对他们而言,仅剩的另外一种进步的方式,就是调到更有权力更有油水的单位里当老大。这种调动虽然是平级调动,却已经足以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怎样才能调动呢,自然要通过自己老板宋朝阳来完成,是为此故,对自己才分外热切。
高洪亮喝了一杯多酒,情绪渐渐调动起来,开始大吐苦水:“老弟,你说我倒霉不倒霉。最早,工商局牛逼的年代,我在教育系统工作,眼瞅着工商局红得发紫,却苦于调不过去,发愁发了好几年。后来,好容易碰上一个不错的副市长,把我调到工商局了,偏偏那时候国家已经开始改革了,从最上面国家工商总局到下边地方局一刀切,全部改革,眼瞅着工商局就完蛋了。可就在这时候,我运气也来了,先是当上常务副局长,后来又升了局长,可是现在再当这个局长还有什么意思?”
李瑞忍住笑,苦叹道:“唉,人这一辈子,最难得的是好运气,可有的时候偏偏就造化弄人,让人不知所谓,确实郁闷啊。”说着端起杯来跟他碰了一下,道:“不过我看哥哥大气沉稳,一看就是前途无量,以后一定会再有进步的。现在眼下这些小挫折不必放在心上,风物长宜放眼量嘛。来,喝一个,我祝哥哥平步青云。”高洪亮听得很舒坦,一口气把杯中酒干掉,道:“老弟,你这话我爱听,我也真想平步青云,可是官至正处,已经到了分水岭啦。对于我这种没有背景的小干部来说,以后再想进步,难啦。”李瑞说:“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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