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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牵挂


卫敞和卫迟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困惑。

身居高位却又小心惯了,这么矛盾的表现,当真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外头的夜色黑的深沉,卫迟双唇紧抿,眉头也皱成了一座小山。

蓦地,他想起了今日云鹤同他回禀的话。

卫迟猛然抬头,俊美的容颜上一双眼微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人或许便是从奴仆做上了高位?”

因为为奴为仆惯了,又是在宫里那样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地方,他只能小心翼翼不与人交恶,慢慢也练成了八面玲珑的本事,成为了皇帝身边的红人。

卫敞看着他,放在背后的手越攥越紧,霎时间醍醐灌顶。

“你是说,皇上身边的提督太监,崔公公?”

卫玄跟着抬头,想了想,自然也想起了曾经卫迟让他查过这人相关的事情,遂开口问道:“可是暗卫那头有了什么新的线索?”

卫迟点点头,声音如冬日里的寒冰:“云鹤同我说,当年卫家在陵州的时候,陵州府府台曾发生过一桩私吞库银的案子,这事当时整个陵州都知道,那府台夜半带着妻儿家眷想要逃出城,恰好奉命去捉拿的就是父亲,府台行迹暴露被捉后还拼死抵抗,父亲便以抗旨出逃为由,将他就地斩杀。”

“宣平十一年,陵州府的府台便姓崔。”

卫敞喉咙里发出一阵呛咳,不知是气的还是如何,卫迟忙拍了拍他的后背,半晌才将这口气顺下来。

卫玄想了想,便道:“依照这么来说,如今当真是他的嫌疑最大。”

卫迟点了点头:“我已让云鹤着人再去查探,看当年那位崔姓府台,是否还有个儿子逃了出去。”

府台便是一州的知府,这样的家邸中的子嗣如果有心去细查,应当不难查出来,只是要多费些时间罢了。

如果查出来的确能对的上,那基本就可以断定是他了。

原本依照大晋律法,对于私吞库银,如果数目不大那么应当全家都判流放,如果所贪银两数目庞大,那便当除以绞刑。

其实那崔府台所贪的银两也就是个流放的罪名,可他太过贪心,舍不下万贯家财,最后招致自己丧了命。

抗旨出逃,拒绝追捕,卫敞就地斩杀,也是没有什么过错的。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卫敞自然也想起了多年前的这一桩事,凝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嘱咐卫迟道:“一旦有什么新的线索,及时来报。”

卫迟应是。

两人一同嘱咐了卫玄再多加休息,便一前一后出了内室。

卫迟回到归雁阁,檐下已上了灯,宁云蓁一直在屋中静等着他,听到脚步声便抬起了头。

“郎君回来了?晚膳已经在西次间摆好了,先去用膳吧。”她扬着脸浅笑嫣然,上前几步来对他说道。

卫迟低下头去看她的笑颜,心里忽地感到一阵轻松。

不管怎么说,至少证明了卫玄的事情的确同宁渊没有关系,上次也的确是他多想让她伤了心。

心里这样想着,他便抬手去抚了抚她的发顶,话语是自己都没有觉察出来的温柔。

“下次我若回来的晚,你不必等我,自己先用晚膳知道吗?”

宁云蓁看着他,缓缓眨了眨眼道:“我只是想等郎君一同用膳,左右也算不得饿。”

而且他长得秀色可餐,看着他吃饭也能多吃几口。

卫迟仍旧看着她,墨黑的眸子锁着她的脸,心头些微滚热。

他牵起她的手,一同到西次间里用了晚膳。

晚间沐浴过后,两人上了榻,卫迟执着兵书斜靠在榻上,却半晌没有翻动一页,宁云蓁便知他在想卫玄的事。

她盘腿坐在他边上,一头乌发柔顺地贴在身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胰子香味。

“郎君一回来就去看了大哥,可有什么发现?”

耳边听得她轻声细语,卫迟从书里抬头,将兵书放到了一旁,同她说了几人的猜想。

宁云蓁惊讶地抬头看他,没有想到他们怀疑的人竟然是父皇身边的崔冶,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只是随口关心一句,卫迟居然没有对她隐瞒这些。

分明前些日子还将她当作外人呢。

见她微张着唇发愣,卫迟笑了笑,狭眸里十分潋滟:“这么惊讶?上次是我误会他了,这是我的不是,如今也只是崔冶的嫌疑最大,还不能万分肯定。”

他口中说的他自然指的是宁渊。

卫迟捏起她垂落在身前的一缕乌发,以手缠绕把玩,忽地没来由的道了句:“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股茶花的香气。”

宁云蓁被他这句弄的有点摸不着头脑,抬手嗅了嗅手臂处,却只嗅到了同他一样沐浴后淡淡的胰子香,茫然看他:“没有啊,郎君可是在取笑我?”

分明他身上时时有檀香的香气,却不知道是身上的还是衣袍给熏的香。

卫迟睨了睨她雪白的里衣领口,随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分明是有的,每次睡熟了在自己怀里时,他鼻尖萦绕的都是她的淡淡馨香。

不算浓,也并不排斥。

这样想着,绕着她乌发的手都好似涌起了一阵灼意来。

不应该,分明还是春日。

“对于崔冶这个人,蓁蓁了解多少?”沉默半晌,他似是终于想起了正事,正色问道。

他开口问出却没抱太大的期望,看宁云蓁同宁渊的关系,且她是在后宫不关心前朝,应当知晓的也不比他多多少。

果然,宁云蓁黛眉紧锁,思忖片刻后摇头道:“宫里头有的都是些传闻罢了,我听闻他从前是从尚礼局一个最不起眼整日跑到各个宫里传话的太监慢慢爬上去的,也有说他十分会说话处事,且性格坚忍,之前到莹妃宫里去送东西,他失手打碎了莹妃宫里的一只梅瓶,被掌掴了好几下仍旧笑盈盈的,宫里的人都说他脾气好。”

如果不是他天生的脾气好,那就说明此人极其能忍,受此折辱而面不改色,将来必成大事。

卫迟点点头,手放在膝上点了点,忽地认真道:“你往后出府多带几个侍卫,卫家恐怕往后还得发生这样的事。”

这也是宁云蓁担心的地方,她攥住了卫迟的手,发愁道:“郎君也是,让云鹤他们日日跟在你后头,不然我在府里也牵挂的紧,生怕再听到什么意外。”

她说牵挂,卫迟轻笑,带起一阵胸腔的震动,张口答应着她日后会多注意着些。

有个人牵挂自己的感觉,或许还不错。

宁云蓁看他笑的开怀,心头的担忧可一点没少。

她熄了灯重新回到床榻,安静地躺在里侧,闭目想着环绕在卫迟身边的这些危险。

如果崔冶是卫家的敌人,那前世后来父皇针对卫迟,其中是不是也有他的推波助澜?

应当是吧,毕竟他是天子近臣,又是谁都不隶属的宦官,比起那些各怀心思又好结党营私的朝臣,父皇的确更容易相信他的话。

真是这样的话,她必须得做些什么来阻止这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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